抑鬱癥自殺,不是心裡有事想不開,而是生理上的疼痛承受不住

2024年2月5日 21点热度 0人点赞

最近詩人牛濤,因抑鬱癥發作自殺了,三十而立的年紀,悲傷逆流成河,他在《我與抑鬱》的文中寫道:

“當我寫下這些灰暗的文字的時候,我已經被抑鬱癥折磨了十年了。想我有多少淚也哭幹,在黑暗漫長的歲月裡。多少次我想要自我拯救,可是抑鬱的黑潮將要吞沒你的時候,你沒有一絲力氣反抗,隻能等待,等待,然後被完全淹沒。那種冰涼的絕望,像行走在沒有月亮的冬夜裡,前路漫漫,荒草萋萋,而你根本不知道曙光何時會來臨……”

自殺,對於抑鬱癥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至少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很多時候,我也很想這樣做。

但一想到我死後,我的貓會餓著,扒拉我的屍體,以為我睡過去了;如果很久沒有人發現,我的貓也許會餓死,也許會溜出屋子去流浪,並不具備任何戶外生存能力的它們,失去了我的庇護,很快就會嘗到人間疾苦,想到它們在我的愛中,衣食無憂的長大,從未受過任何苦楚,就算其他人接養了我的貓,也給不了它們像我一樣的耐心照顧與細心呵護,我就於心不忍,留下它們在人世追問,我去哪了?為了貓,我想怎樣也得再扛十年,堅持活到它們返回貓星的時刻。

最近這段時間,我停藥了,身體狀況好了很多,生活自理能力也完全恢復,情緒偶爾失控,但不會持續太久。可這十幾年的抵抗經驗告訴我,抑鬱的黑狗隨時會再次撲向我。沒有痊愈,根本就沒有痊愈。

很多人,並沒有抑鬱癥,他們的不快樂多半來自貧窮,懶惰,愚蠢。

沒有能力解決錢帶來的生存壓力;沒有毅力抵抗懶惰帶來的拖延癥;沒有智慧處理好,生活中各種人際關系,不去閱讀,不去了解別人,也不會疏導自己。這一切,都導致了他們的現實生活,各種不盡人意,於是就覺得自己抑鬱了。

這些因“問題”,導致的“抑鬱”,隻要解決掉“問題本身”,“抑鬱情緒”就會隨之而去。

說白了,任何“何以解憂,唯有暴富”所導致的不開心,都是情緒問題,無關抑鬱。

而對抑鬱癥的過度診斷和假性抑鬱,都會讓那些真正的抑鬱癥患者,遭遇更大的不理解和排擠。

選擇自殺,不是他們太矯情,太脆弱,而是抑鬱癥本身太強大,它甚至不可逆地改變了患者的大腦,而人的行為本身,就是受控於各種激素的分泌和神經質傳遞。

其實很多抑鬱癥患者,生活富足,外貌出眾,優秀自律,工作中如魚得水,生活中受人歡迎,表面上活成了一個,給他人帶來陽光和愉悅,總是給予他們希望和鼓勵的人。但實際上,當她獨自呆在房間想入睡時,黑暗就會從四面八方溢出來,把她淹沒,僅僅一夜之間,被抑鬱侵襲的她,已經判若兩人。

如果她還有餘力,她還會從床上爬起來,收拾好自己,遇到每個人都擠出一個微笑,說話溫溫柔柔,慢條斯理,不讓別人察覺到異常,為自己擔心。而此刻,她的心已經是碎的,任何一點微小的傷害,無論是行為的,還是言語的,甚至一陣冷颼颼的風,一片枯黃的落葉,都可能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棵稻草,讓抑鬱如海嘯洪水一樣,瞬間把她淹沒,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失去睡眠,連續失去睡眠,隨之而來的是心律不齊,肌肉無力,渾身酸痛,視力模糊,反應遲鈍,並且大腦裡有個地方,總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和隱隱作痛,有時甚至痛得頭快要裂開了,那種痛,任何按摩和止痛藥也緩解不了,讓人隻能蜷縮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當身體承受不住,連續失去睡眠,又會走向另一個極端,嗜睡。

沒日沒夜的睡,想要醒來,要像電影《盜夢空間》裡一樣,一層一層的爬上來。很多時候都是噩夢,那種真實感,強烈到在夢中哪裡受傷了,在現實中哪裡也會痛。

就算眼睛睜開了,整個頭腦都是模糊昏沉的,很快又能睡過去,越睡越困,越睡越沉,在白晝與黑夜交替時,獨自在房間裡躺在床上,很容易出現各種幻覺,也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幻覺,人是睡著的,意識從身體裡跑出來,意識又能像局外人觀察看到夢裡的一切,自己的意識親眼看著自己的肉體,受盡折磨,又無能為力,身體感知到自己的意識,醒來時心也是痛的。

反復持續這種狀態,對於現實生活的感知力就會急劇下降,甚至對於現實生活的真實性都產生了懷疑。

我今年四五月抑鬱發作時,乍暖還寒的季節,又在下雨,高原是需要生柴烤火的,而我穿著吊帶裙出門,完全感覺不到冷。平時我是個非常怕冷的人,直到看到朋友,那些陽氣十足的男性們,個個都穿著皮夾克外套長牛仔褲,還帶著冬款的帽子,我才意識到,原來今天的天氣,實際上是很冷的,隻是我已經感覺不到了。

這種“感覺不到”的痛苦,讓本來就覺得生活毫無意義的抑鬱癥患者,身心靈更加處於一種“行屍走肉”的狀態,跟世間萬物的鏈接已經快要斷開了。如果此時身邊人再來刺激一下,跟她說什麼孝心,責任,你太懶了,你不能自暴自棄,這些話更會讓她想要以死一了百了。

我常常想到哥哥張國榮他的遺書,他說,我這一生,沒有做任何壞事,怎麼會這樣?

哥哥張國榮那麼有錢,有名,可以做最好的藥物治療和心理疏導,但最後,泰國白龍王都不願見他了。

他的生活看似沒有讓人抑鬱的打擊,他受同行業內人尊敬,受到粉絲影迷愛戴,還有唐鶴德這樣的靈魂伴侶,至死不渝地陪伴在他身邊,但是,他最終還是因承受不住抑鬱癥所帶來的痛苦,最終一躍而下,他那麼美,那麼愛美,死時卻面目全非,成為一灘肉泥。

我抑鬱發作時,也會像哥哥一樣,忍不住手抖,無論我怎樣想要控制不抖,都控制不了,以至於讓別人誤解,我是不是吸毒,我一個平時連煙都很少抽的人,怎麼能忍受這種誤解?!當意識控制不了身體,就會想要放逐身體。

哥哥張國榮,明明生在富裕之傢,他的童年卻沒有感受到多少親情溫暖,早期在娛樂圈闖蕩,感受到的也是勢利現實,這一切幽暗,都沒有改變哥哥,他依舊保持著人性的純真與善良,但是,他所感知到的“惡”,也是真實傷害了他。

有人說,麻木地活著,就不會有痛苦。世界上,很多這樣的人,他們的麻木,也讓世界,變得更糟。

多少人因為“看不見”,或者“假裝看不見”,逃避躲過了生而為人的苦。

多少人因為“看見了”,又因為“看見了,又無力改變”,讓她在追問“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時,陷入深淵。

抑鬱的種子,我個人認為,最早期還是在原生傢庭和童年時種下的。如果父母,能夠讓孩子感受到傢庭溫暖,生活本身,柴米油鹽,都是幸福的,他們就不會因為“苦”,而踏上追尋意義那條,更苦的道路。

當人走出生活的洞穴,去尋找柏拉圖所說的理念世界,去尋找太陽,為了理念而活,為了意義而活,想要救贖自己,喚醒身邊人,卻發現為了意義所做的所有事,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毫無意義時,活著或者死去,也一樣毫無意義,隻是後者,讓生理上的痛苦終於靠死亡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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