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偵察英雄》當班長了,要什麼自行車

2024年2月6日 20点热度 0人点赞

《偵察英雄》裡的齊祿,靠著能用地圖,會看指北針,一下就當上了偵察班長,不僅命令四野偵察兵“要學遊泳“,還有權在全師范圍挑人,而且一個個被他淘汰,合格的竟然沒幾個。看到這裡,真為四野、為志願軍感到憋屈,這高人哪兒來的。

同志們再謙虛忍讓,也不能讓手下敗將這麼蔑視吧,這是要新六軍俘虜兵在志願軍裡開辦教導隊嗎?和彭總商量過沒有啊。

齊祿有啥能耐?看地圖,提醒撤退,三步一臥倒。

這個齊祿被稱為“活地圖“,民間俗語又被糟蹋了,在中國話裡,在某地走熟了,對地形了如指掌,不用依賴地圖的人,被形容為活地圖。能借助地圖在陌生區域判斷方位的,隻能稱為會識圖用圖,如果會用圖就是活地圖,那不就成了世界活地圖,這不是笑話嗎?同樣,李偽軍想抓志願軍審口供,也說著志願軍的慣用語”抓舌頭“,這些常識混亂、敵我不分的戲份,不知道咋想出來的。

從白山黑水打到海南島的四野,偵察連隊要是識圖用圖都做不到,半個中國是咋打下來的?還要不要常識了這是。

志願軍九兵團15萬人秘密進入朝鮮蓋馬高原,而美軍絲毫沒有發現,這樣的大部隊隱蔽開進,不用地圖可能嗎?一說志願軍裝備落後,好像連基本的軍事技能都不掌握了,這是什麼“理念”?實際上,地圖不是萬能的,志願軍入朝用的是日軍的朝鮮地圖,有地圖也離不開向導,好向導就是活地圖,活地圖比死地圖更有用。九兵團在長津湖戰役總結裡有一條,就是要提前找好向導,不能臨時將就。

有道是寧吃仙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看看老電影《奇襲》是怎麼表現偵察兵地形偵察的,隊長觀察清楚敵軍陣地,輕輕一聲:“記下來“,沉穩的一班長,掏出一個繪有等高線的小本子,隻在上邊拿筆一點,一個鏡頭,偵察兵的基本功就全出來了,哪裡需要請個“高人”來忙活半天。

劇中,一班的老偵察兵曾經說過,人傢參加過解放海南島。四野解放海南的40軍,43軍,為了用機帆船航渡瓊州海峽,可是下了苦功,進行了兩個多月艱苦的海練,要求官兵人人過關,引起部隊牢騷一片“韓司令要我們革命到底,這下都革到海底去了“,直到練的人人掉肉脫皮為止。在登船前不是隻學會了遊泳,還必須學會搖櫓,尤其是克服暈船。40軍北返後加入東北邊防軍,首批入朝的志願軍裡能缺會遊泳的偵察兵?

國民黨新六軍的孿生哥哥新一軍,從廣州去東北打內戰,上美軍登陸艦後,彈藥全部集中封存,全體留槍不留彈,而且連隨身帶的小刀剪子都被沒收,起初不理解什麼意思,等海上一起浪,大部分人開始暈船,那是吐得七葷八素,黃膽水都吐出來了,吃不下睡不著,對沒有經過海上生活的人簡直生不如死,這才知道上司的用意,是怕有人自殺。

齊祿“兩步一隱蔽,三步一臥倒“,似乎是擅於利用地形地物保護自己,潛臺詞無非是暗示志願軍戰士都是蠻打蠻沖的莽漢,新六軍出來的士兵戰術素養高,因為人傢是美國人訓練出來的。這是毫無事實根據,也無基本邏輯的笑話,不管拿歷史拿邏輯,都串不起來。

齊祿的身份,可以這麼說,他進警衛連就不符合當時的歷史背景。槍響了你三步一臥倒,能跑到解放軍裡幹警衛?四野有一首非常有名的軍歌,叫《林總命令往下傳》,林總命令早就下來了。

1948年元旦,由政治部主任譚政起草,以林羅劉譚名義給東野全體幹部戰士的指示電強調:

“戰鬥勝利依靠兩個基本條件,最主要是靠部隊中間的政治工作,隻有政治工作強的部隊才能發揮全體戰鬥員的勇敢性,才不至於在敵火前趴著不動,才不至於發生要人多(密集隊形)才敢前進,人少(三三制)就不敢前進的現象,才能使戰鬥員在戰鬥中有主動性和戰術上的創造性。

敵火下保護自己和消滅敵人,這個辯證關系,林總把道理講的很透:要不怕傷亡,前赴後繼,不怕傷亡才能減少敵人的射擊時間,不怕傷亡才能減少傷亡。減少傷亡的手段不是每個人都三步一臥倒,而是合理的沖擊隊形和動作協同,所以才要苦練三三制,四快一慢。

在這樣的軍隊裡,三步一臥倒的齊祿是咋進的警衛連?

解放戰士是各野戰軍兵員補充的重要來源,但是四野與關內部隊不同,東北的基礎好,羅榮桓前後組建了189個補充團,全是東北翻身農民和產業工人,這是四野發展成百萬大軍的堅實基礎。在1949年1曰7日的中央會議上,羅榮桓說現在我軍百分之八十是東北人,百分之十五是俘虜。

東野有更多的時間,完成解放戰士的思想轉變,那就是政治整訓,齊祿是咋避開整訓的?好奇怪。

警衛連是幹什麼的,保護首長和指揮機關及重要機構、設施的安全,任務性質決定了對政治素質要求高,首先必須可靠。

四野炮一師是首批入朝的三個炮兵師之一,打過天津、太原,參加過南下大追殲。炮一師政委張英講過一件事:炮一師的重炮團是在解放沈陽後成立的,裝備日式150毫米榴彈炮,一門炮需要16匹馬拉。當時四野特種兵縱隊司令員肖華,命令張英趕緊買馬,準備參加天津攻堅戰。張英拿著四野副政委李富春的批示,找四野後勤部部長葉季壯領款,葉季壯把3000兩黃金交到張英手裡,一再叮囑,東北剛解放,東北銀行發行的貨幣老百姓還不太認,上級為了盡快讓這個重炮團進關,才一次批了這麼多黃金。金銀財寶是極易動人心的,你可要千萬小心。又問配了多少警衛,總之是一番千叮嚀萬囑咐。張英回來,立即派出了六個買馬小組,全部由營級幹部帶隊,每組帶200兩黃金到各處去買馬。

突然有一天接瓦房店急電,請張政委親來處理一件大事,原來是其中一個買馬小組副組長陳勇的通信員,偷了100兩黃金跑了。通信員是個解放戰士,因能說會道,辦事機靈有眼色,就被陳勇挑上來當了通信員。陳勇是三營教導員,一向忠誠穩重,事發後一頭病倒三天不吃不喝,反復就是一句話,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神情沮喪,情緒極壞。

張英安慰他,說事已經出了,吸取教訓吧,身體不能垮,等部隊進關後,再到這個人的傢鄉,通過當地政府追緝。然後告誡陳勇:“我們的主要過失就是用人不當,我們對俘虜兵應首先放在基層去鍛煉和考驗,選用通信員不是不能選解放戰士,而是要看選用的對象政治覺悟是不是提高了,政治表現好不好,我們不搞唯成分論,但階級分析的方法可不能丟。營裡再選通信員一定要慎重,連隊的戰士裡有很多是土改後的翻身農民,他們苦大仇深,對黨忠誠,生活簡樸,為什麼不可以從這些戰士中選通信員呢,這些新戰士可能開始時笨手笨腳,但經培養鍛煉,他們會幹的得心應手。”

三野在華東是補充俘虜最多的,有的縱隊達到80%,上午被俘,下午就調轉槍口打黃伯韜,火線升到排長、連長者比比皆是,粟裕的辦法是把機關的勤雜人員、包括文工隊、宣傳隊的下放到戰鬥連隊當骨幹,相應崗位讓解放戰士替補。

想表現解放戰士的英勇作戰,不提解放軍的新式整軍,政治整訓,就說明不了為什麼“蔣軍普通一兵,吊兒郎當稀松,轉身投了八路,勇猛頑強立功。”有人不喜歡這個歷史真實也不行,編出來的角色,人物形象必然蒼白。

齊祿能提班長?別開玩笑了,電視劇讓他考這個老偵察兵考那個老偵察兵,他最基本的資格應該先被考考,不用進偵察連,到步兵連裡來一次緊急集合急行軍,看他能不能跟上,步兵,總要能行軍不是。

行軍力,國共兩軍軍事素質上最大的差距就在哪裡,,而且差別大的讓蔣介石吃驚。

齊祿原來是幹什麼的?新六軍偵察班長,這個職務在國民黨軍隊裡不存在,軍事偵察,國民黨叫搜索,負責搜索的叫搜索隊,此外還有諜報隊,也負責偵察業務,諜報隊有軍統背景,被俘後是要重點審查的,比如華野審俘,就是先掐兩頭,先把整編74師的上級軍官和基層士兵分出來,中間的什麼政訓人員,諜報人員,國民黨黨團組織留下來重點甄別,因為裡面混有大量特務,齊祿最好還是設定為搜索隊的,別偵察班長了,那是解放軍才有的編制職務。國民黨軍沒有完全對應的編制和稱呼。新六軍搜索隊除了騎馬的,還有腳踏車排,你一個新六軍的搜索班長,到解放軍這裡講步兵戰術,要什麼自行車。

國民黨軍的戰役搜索,按操典首先是偵察機,其次是騎兵搜索隊,戰術搜索用步兵,但是有距離要求,不超過斥候兵一天的行程為限。

解放軍沒有這個條件,就是靠兩條腿,距離沒有限制。

齊祿看見美軍軍靴愛不釋手,憑這一點就能斷定,他在志願軍長途行軍時肯定掉隊。美國軍靴又美觀又保暖又帥氣,難道不應該擁有麼?

該擁有,掉隊開小差就行了。美國人穿靴子,人傢是機械化摩托化行軍,志願軍,那是要14小時徒步急行軍70多公裡還能立即投入惡戰的軍隊。你穿著腳碼不符的美軍皮靴跑跑試試。

張靈甫就說過,國軍的翻毛皮鞋不如共軍的棉鞋,行軍下來腳上打泡,還不透氣。整編74師摩托化程度不如駐印軍,越是美械程度高的,徒步行軍能力越差,因為不用走太多路,有車坐誰還走路。

紅軍是泥腿子造反出身,打遊擊出身,憑的就是兩條腿必須勝對手一籌,朱總司令1933年就說過,紅軍的正規部隊,行軍力要向遊擊隊那樣夜行百裡不含糊才行。

也是在1933年12月,蔣介石在發動第五次“圍剿”期間,發現紅軍“來襲擊我們,差不多每次都是下午,尤其是下午六點鐘以後……我們對付他最穩當的辦法,就是盡早到達宿營地切實準備,使他無隙可乘,不敢來犯”。因此,蔣制定了國民黨軍的兩條行軍原則:“每日以三十裡至四十裡為原則”;“下午二時以前全部到達預定的宿營地點,迅即集結宿營。二時以後,不得繼續行軍”。(《為閩變對討逆軍訓話 — —討逆剿匪致勝的要訣》)。

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說:“我軍如熟練夜戰是不怕他這一著的,我們是應提高夜間技術來戰勝他這個手段。”

打遊擊出身決定了,不是一支紅軍行軍力遠超蔣軍,而是三大主力個個都有這個看傢本領,一、四方面軍自不用說,二方面軍的烏蒙回旋戰曾讓主席贊不絕口。

抗戰時期,日軍的行軍力強於國軍,可以看看日軍的那些兵力規模不大的支隊,從淞滬到湘贛,每每於會戰中迂回國軍側翼,造成國軍防線崩潰。

解放戰爭開始後,蔣又給各將領發出了嚴守作戰原則指示:

“在共軍主力未潰以前,各路行軍縱隊仍應嚴守戰術原則,每縱隊即以一旅兵力為基準,每日行程以二十公裡為度,至多不得過二十五公裡,其行軍序列亦應照舊日戰術分尖兵、前兵、前衛與本隊及後衛、側衛等部署。”

解放軍的行軍速度是多少:清風店戰役,楊得志一晝夜120公裡。威遠堡戰鬥,韓先楚一天半夜100公裡。滇南戰役,國民黨陸軍副總司令湯堯被俘時說,按照行軍原則,步兵最多日行60公裡,你們200公裡,咋做到的?實際陳賡14天連追帶打1000多公裡。

齊祿說他是跟廖耀湘一起被俘的,遼西走廊堵死廖兵團沈陽退路的黃永勝縱隊,34小時120公裡。在這樣的戰士面前,你一個騎自行車的,咋就敢到志願軍裡淘汰偵察兵。

在當年,解放戰士是階級兄弟,部隊是從承擔政治責任的高度來對待團結問題的,兩廣縱隊隨四野打回廣東,山地強行軍有一個解放戰士掉隊,是傅作義起義後撥過來的粵系部隊,也是廣東兵,班長打了人,王作堯命令班長道歉後,特別讓大傢記住,他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強行軍,絕不允許這樣對待新戰友。

逃臺國民黨軍在1958年編纂的 “匪軍戰略戰術研究“中稱:(匪)積其數十年之叛亂經驗,對運動戰之思想,倡導不遺餘力,故有所謂”“戰線不固定“,”大踏步前進,大踏步後退“,”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等口號,而這些口號之基礎,實在於發揮無比的行軍力,故匪軍對行軍之重視,甚有過於戰鬥之感。

好像是明白了,但是晚了,不過還是沒說到要義:一切的走,都是為了打。

齊祿所在的國民黨軍搜索隊當不了教師爺,在國民黨的滇西緬北作戰總結裡,新六軍搜索隊從孟拱河谷到八莫,不是未參戰,就是表現不佳。解放軍本來就是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發展起來的,特別是向對手學習。但拍劇別亂演繹,別弄的隨便新六軍一個班長就敢來志願軍當兵王。志願軍的軍事素質是由朝鮮戰場的酷烈程度來評定的,國民黨軍經歷過嗎?

據說後來請廖耀湘到軍事學院講過課,就是講,也得請廖將軍講熱帶叢林作戰,人傢寫過《森林戰鬥》。要是也戲說一下,比如讓廖教官講個“戰役軍團開進中的倉促防禦“,這是幹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