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賃女友回傢過年?當心背後的安全隱患……

2024年2月6日 19点热度 0人点赞

“租男友/女友回傢,幫你擺脫催婚煩惱”“可拍婚紗照、可辦形式婚禮,可見傢長朋友”“出租自己當伴娘,費用300元,提前一天彩排加100元”……臨近年關,在一些網絡平臺上,“出租自己”的業務更加火熱,稱可以提供陪聊、陪玩、扮演角色等服務,並在詳情頁內列出價格、自身優勢等信息。

《法治日報》記者近日在網絡平臺上搜索發現,“伴娘出租”“女友出租”“冒充傢長父母老師”等服務各式各樣。不過,與這些來自網絡平臺陌生的“親密人”打交道,也要時刻註意自身安全。畢竟,面對這些靠著網絡交易臨時形成的關系,稍有不慎,就會掉進“坑”裡。多位“出租”自己的受訪者表示,其經常會收到非出租要求的騷擾信息,甚至還有不少騙局。

對此,受訪專傢指出,自然人不能作為出租的標的物。網上所謂的“租人”實際上是一種勞務雇傭關系,應當受到民事法律的調整。但是有別於一般的勞務雇傭,在出租過程中,極有可能打法律的擦邊球。同時,“租人”行為很容易將出租者置於一個完全不可控的陌生環境,進而給自己帶來一系列無法預料的傷害,應當從細化服務屬性、明確服務條款、加強審核監督等方面加以規制。

租賃女友回傢過年

被租賃來的女朋友,不僅可以陪伴逛街、吃飯、看電影,還可以帶回傢見傢長,配合買傢演一出甜蜜的戲劇。據記者觀察,這類租賃自己的價格較高,除了基礎的定金和尾款外,還需要根據難度、危險系數、節假日情況來調整價格。

劉娜娜(化名)是一名位於江蘇的兼職女友扮演者。她在網絡平臺上的帖子是這樣寫的——“已有兩起假扮女朋友經驗,從現在到過年為止,以及正月初二至初十期間都可以接”“不索取報酬,您傢人給我的壓歲錢就是報酬,車費和年貨不自理”“您可以指定我的年齡、性格、大學及專業、工作、婚姻狀態、傢庭成員”。

“我這個租借來的女友主要是幫客戶解決一些面子上的問題,或者傢庭方面催促戀愛的困擾。按照業內收費標準,如果是去見傢長,那麼客戶父母和親戚給的紅包就是報酬,價格在500元至800元之間,超出的部分會退給租賃方;如果是見朋友,多數情況下報酬就是朋友所贈禮品,通常價格在100元至600元之間。”劉娜娜告訴記者,她會提前和對方溝通好傢庭情況和基本信息,“比如怎麼認識的?在一起多久?自己的畢業學校以及工作單位等”。

在問及是否會通過身體接觸來顯示情侶關系時,她告訴記者多和客戶互動就好,“見父母的話一般不會有身體接觸,父母長輩都喜歡乖一點的孩子,但當長輩詢問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時,我會先看向客戶尋求幫助;如果是見朋友同事的話,會提前商議好對方什麼時候幫我拿包,吃飯時要幫我夾菜等細節”。

劉娜娜說,隨著年關將近,不少年輕人面臨著過年回傢父母親戚們催婚的壓力與焦慮,“所以大傢隻能‘另辟蹊徑’,今年我已經接到了幾個意向單,目前正在排時間”。

與租賃女友相比,租賃男友的生意則要慘淡一些。

在各類平臺上,租賃男友的服務,不僅價格比租賃女友低了不少,有的僅不足百元;對於自身服務的介紹,也少了許多,大多僅註明了身高、體重等個人信息。

同時,還有可以幫忙冒充父母的服務。有賣傢表示,這裡各種年紀的“演員”都可以提供,扮演傢裡的父母、親戚都可以。這些專業的“演員”,還可以聽從買傢的安排,與買傢一同商討各種方案,來解決眼下的危機。

  租賃伴娘活躍氣氛

有人在網上尋找男女朋友、父母親戚等假冒的親密關系,有人則在搜索紅白喜事上的“工具人”。對於很多年輕人來說,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必不可少,其中伴郎伴娘也不可或缺。

在網絡平臺搜索“出租伴娘”,可以搜到大量相關信息。單次伴娘或伴郎租賃價格因地域范圍、時間長度而有所不同,伴娘價格一般稍高於伴郎,在200元至上千元不等,並且基本采取定金加尾款的方式進行交易,如果是異地,則需報銷往返車費。

在出租伴娘的詳情頁中可以發現,伴娘會把自己的照片、年齡、身高、體重等各類信息詳細告知,並表示“協助新娘,不搶新娘風頭,配合婚禮安排”。“不美不醜,平平無奇,不搶風頭”成為不少出租伴娘者著重強調的“賣點”。

而在伴娘伴郎租賃的界面,這些臨時伴娘和伴郎們也會特別標註不接受婚鬧,不過量飲酒等。

記者聯系了位於山西太原的“伴娘”琪琪(化名),她一天的出租費是300元。琪琪在平臺上給自己的標簽是“配合度高”“對外保密”“做事細心”“活躍氣氛”等,並表示會接梗能暖場,細心眼活,適度又不尷尬。

“這行也得看經驗。”琪琪說,當租賃伴娘要有“眼力勁”,不能讓人看出破綻,要能夠活躍婚禮氣氛,但是不能喧賓奪主;要牢記新娘“編造”的身份,被問起來打好掩護;要看眼色行事,和新娘打好配合;有才藝的話那更是“香餑餑”。

在內蒙古包頭有一傢小型工作室的專職伴娘珊珊(化名)告訴記者,自己現在主接內蒙古地區的伴娘業務,對於新來的“伴娘”,要先進行培訓、實地學習流程,考察合格後才會給她們安排單獨接單,此外自己也會全程線上跟蹤婚禮情況。“派活的話是有單就會聯系她們,並按照伴娘90%、自己10%的比例進行分成。”

一些喜事需要租賃伴郎伴娘,活躍氣氛;一些喪事也需要專業的哭喪人員,引導情緒。

記者註意到,二手交易平臺上的哭喪人員,價格在幾百元到上千元不等。這些專業的哭喪人員,號稱一秒流淚,聲情並茂,能夠很好地引導眾人情緒。而為了增強對於氣氛的引導,這些哭喪人員還可以組成團隊,讓哭聲喊聲加倍,讓葬禮氣氛更加肅殺。

  稱“錢到位”都能做

記者註意到,除了個人外,在二手交易平臺和社交平臺上,還有專門業務團隊發佈的租賃廣告。內容大同小異,比如“專業臨時生活演員,現場應變能力強,可扮父母、扮男友、扮女友、扮親戚朋友,代相親、見傢長,幫忙解決生活中的難題,所有細節可以按照要求來”。

記者隨機點進一個商品廣告與賣傢私聊,在問及“演員是兼職還是全職”時,對方稱“我們影視公司的,都是專業演員”。記者進一步詢問價格,賣傢則表示費用需要依照個人計劃和角色難度來定,一天1000元至3000元的都有。

記者聯系多傢此類所謂的演員團隊發現,除了在平臺詢問“演員”資質和價格外,當涉及更多細節時,大多數賣傢都會回復“具體詳細流程和價格可以跟業務客服溝通”,並讓記者留下聯系方式。

通過溝通,記者聯系上了某名為“××綠色出行”的負責人,在其網絡社交朋友圈,記者發現該團隊涉及的業務范圍十分廣泛,包括“形婚(形式婚姻)出租男女朋友,辦婚禮酒席見父母親友,假結婚領證”等,還有扮演父母的業務,比如“2月底安徽,需要假扮父母與女朋友吃飯”“每人每天1500元,路上也算時間,吃住車費你管,如要看照片先發20元紅包”。

此外,在溝通過程中,雖然對方都反復強調是綠色服務、合法經營,但在涉及身體接觸等具體行為的咨詢時,對方的回復則有些模棱兩可。比如,記者提出,“傢裡催婚催得緊,咨詢一下租女友,能扮演到什麼程度”,對方回復稱,“看你有什麼要求,戀愛見傢長到形婚都行,價格4000元一天”。對於記者“需要做戲做得真,可能有肢體接觸”的要求,對方回應“扮演過程比如拉手都可以,接吻正常不能”,不過對方又馬上補充道,“錢到位也都能”。

上海申浩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張玉霞律師認為,租伴娘伴郎、男友女友、長輩親戚等這類租賃服務的出現是因為存在一定的市場需求,實際上是供需雙方進行的一場服務交易,可以理解為一種雇傭關系。對於由這種雇傭關系衍生出的一系列問題,可以通過民事法律等進行解決。

  與陌生人親密接觸

雖然平臺上的各種角色扮演、租賃,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年輕人的生活。但與陌生人親密接觸,就可能有危險存在。

對於買傢來說,各類平臺上的這些租賃服務,稍有不慎,就會賠上一筆錢財。有網友告訴記者,在二手交易平臺上租賃了一位伴娘,但是付過定金之後,那位伴娘卻立刻消失了。

而對於賣傢來說,很多時候將自己出租給他人,本質上也是一場風險之旅。

“有十個人詢問,正常的可能就隻有一個。”這是湖南女孩王小可(化名)從事扮演女友業務幾個月後的感受,“我一般在平臺和客戶溝通好後再加聯系方式,溝通內容包括穿著、扮演計劃等,不過更在意的是安全問題,比如是否要求過夜等”。

她告訴記者,有的人在平臺上會描述得比較簡單,但加了聯系方式後就會直接問“包夜多少錢”,“這種人並不是單純找女友扮演,而是想要更多的親密接觸”。

王小可說,雖然自己在初步溝通時基本能夠發現對方是否不懷好意,如果一開始發現對方有歪心思就會馬上拒絕,但仍然“防不勝防”。

“那次線上溝通時沒有發現異常,一起外出吃飯逛街,累了之後對方說去看電影,結果把我帶到了一處私人影院。”王小可回憶說,“我感覺私影要兩個人獨處,很沒有安全感,當時就說我不幹這個,回去就把對方刪掉了。”

王小可的經歷並不是個例。劉娜娜告訴記者,“有一次客戶想和我假戲真做,我明確拒絕了他,並再次提醒我做租借女友的底線,他要求我退還他贈送的禮品,並且還對我人身攻擊,各種辱罵”。

安全問題也是租賃服務者最擔心的問題。琪琪談到同樣在做伴娘服務的朋友,有次接到了一個做伴娘的訂單,可是到了現場才發現是假婚禮,對方要求把手機和身份證給舉辦者,“我朋友借口上廁所才及時逃離躲過一劫”。

此外,多名從事租賃伴娘業務的受訪者告訴記者,以租伴娘為由實施詐騙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隨著越來越多人開始嘗試做租賃伴娘,一些中介打著來活快、單子多的旗號招攬伴娘。但這種中介一般都很不靠譜,甚至有點像傳銷組織。因為中介不僅會事先讓伴娘交押金,還會通過高額抽成獲利,隻有多拉人進入租賃平臺,才可以退部分押金。”張萌說。

  建立正規中介平臺

由於線上交易、線下服務的模式,不少出租者,尤其女性出租者表示,的確更容易給個人安全帶來隱患。王小可告訴記者,為個人安全著想,她隻接白天的單,並且會盡量選擇公共場所。

一位多次扮演過女友的出租者告訴記者,目前扮女友這種服務並不好做,專業一點的話還是要簽個協議,尤其是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而擔任出租伴娘的受訪者則告訴記者,由於一些地方存在“鬧伴娘”的陋習,因此可能引起有關性騷擾的糾紛,還有可能要求伴郎伴娘擋酒等習俗,這些都可能引起身體傷害或者侵權糾紛。

記者調查了解到,此類租賃服務,有的會簽協議,有的則隻是口頭約定。

對此,張玉霞指出,由於這類租賃服務很多都不簽訂書面協議,難以認定法律關系及權利義務,因此當租賃雙方發生爭議時,需要通過雙方的聊天記錄等證據才能判斷。“一方面不能排除一些具有非分之想的雇主,雇員的人身安全存在一定風險。例如,有些服務是要雇員一人獨自到陌生的地方,可能還要過夜,顯而易見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不排除發生傷害、威脅、性侵的可能。”

“另一方面,也有不法分子以此進行違法犯罪行為,因為有些雇主本身可能就想以此找賣淫服務,給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假借租賃服務之名介紹賣淫服務,通過在網絡平臺拉客掩人耳目,實施違法犯罪行為。”張玉霞說。

同時,不少從事此類業務的受訪者表示,希望健全相關的行業體系,能有體系健全的平臺進行註冊。張萌告訴記者,由於當前出租伴娘伴郎多為個人或臨時工作室,缺乏約束,擔任伴娘伴郎的效果如何全靠個人責任感,因此可能會有各種狀況發生。例如,個人或工作室為迎合新人對伴娘伴郎的需求,虛假填報個人信息;伴娘不夠專業,態度敷衍,影響婚禮體驗;在婚禮現場臨時加錢等。同時,不僅是出租伴娘伴郎方可能出現問題,因缺乏規范,有需求的新人一方同樣可能有臨時毀約、故意提出虛假邀約、拒絕支付報酬等問題。

“應該認可的是,一些‘租人’業務,比如新郎新娘聘請他人擔任伴娘伴郎,具有提供勞務的性質,符合市場需求,應當允許其存在。”京都律師事務所律師常莎認為,“租人”市場混亂主要表現在供需雙方無正規渠道平臺作為中介,從而形成信息交流混亂、需求方資質模糊等問題。一些二手交易平臺、社交平臺上發佈的“租人”廣告,平臺對此沒有起到規范監督的作用,無法為發佈廣告的人員和需求方之間提供較為集中的信息渠道,“也就是說,供求雙方出現信息誤差,無法準確獲知雙方需求”。

華東政法大學經濟法學院教授任超說,囿於通過網絡平臺發佈廣告,這類服務形式較為隨意,無法保證服務提供方的質量。該類交易多為一錘子買賣,服務提供方的性價比很可能較差。另外,互聯網隨機“拼單”成交的交易模式下,基於信息不對稱,服務提供方無法通過互聯網完全知曉需求方的身份,為該類交易埋下了安全隱患。

張玉霞從明確服務條款方面建議,對於因市場需求產生的合法服務,應針對服務內容,結合行業慣例,制定相應的示范條款,供公眾使用。例如,租賃伴郎伴娘,遇到婚鬧擋酒等情況的處理、收到紅包的歸屬、人員受傷的責任承擔、雙方的權利義務、違約責任約定等。

“在雙方達成合意後,應約定好服務內容、報酬標準,以及服務過程中收取了他人饋贈的禮物紅包的歸屬等事項,避免事後發生糾紛。”常莎說。

“網絡服務平臺也應承擔一定責任。網絡服務平臺應加強對該類服務的監管,審核雙方的身份及服務等相關材料,並提醒雙方互審,同時保證投訴通道的暢通,對於以此從事違法犯罪行為的人員一律封號,並報公安機關處理。”張玉霞說。(趙麗實習生文旭晨)

來源: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