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向明走出客棧，剛還滿天繁星的天空，突然下起瓢潑大雨，把他瞬間澆成落湯雞。李連長見他出門後，立即研究行動方案。雨停後，帶弟兄們到了駝峰山，勘察老爺廟的地形。
然而，他們的一舉一動，沒有逃出憲兵隊的眼睛。井嶽秀趕廟會，就是人傢做的一個局。
五個操關中口音的彪形大漢，說是做買賣的，卻一連幾天窩在客棧閉門不出，讓客棧老板好生懷疑。擔心出事受到牽連，老板悄悄到憲兵隊舉報，便衣暗中觀察後嚇出了冷汗。因為李連長被認了出來，兩米的身高別說在八十六師，就是在榆林城也隻有一人，是教房子專抬死人的尚大漢。起義部隊不是在陜甘邊界全部被剿滅了？咋又潛入榆林城來，究竟想幹嗎？憲兵隊調出李連長的檔案，先是找到一份立功記錄，再順藤摸瓜得知，石謙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很明顯，是找井司令報仇來的。憲兵隊將計就計，放出井司令趕廟會的消息。
夜的大幕拉開，許多隻看不見的眼，卻大睜著。萬仙如走進課堂，習慣性地抽查了幾份作業。學員們交頭接耳，有人說要找井司令反映，一天挖十幾個小時工事，快要累死了；又有人說井司令明天去老爺廟趕會，我們敢不敢到廟上告狀，那地兒有神神，井司令就是不高興也不敢咋地。奇怪，萬仙如剛在大街買糖棋子時，就聽有人說井嶽秀趕會的事。榆林人都知道，井嶽秀的出行比較隨意，無須提前大張旗鼓發佈消息。事出反常必有妖。昨天金秀來請示，說石謙部下潛入榆林要暗殺井嶽秀。她一口拒絕，分析說哪有這樣的刺客，恐怕是敵人設的局，聽說是弟弟接觸的刺客，她問金秀你們信任他？金秀說萬向明是我們支部重點培養對象。萬仙如說慎重一點，萬向明加入組織的事，需要延長考察期。她特意囑咐金秀，任何人都不要接觸刺客。
“鋤禾日當午，汗滴土下土，對不起，是汗滴禾下土。禾，禾苗的禾。”萬仙如慌張糾正著錯誤。上課的心猿意馬，完全是暗殺的事鬧的。不行，要阻止他們的行動。起義部隊太慘烈了，為革命作出那麼大的貢獻，好不容易活下來幾個，絕不能掉入敵人的陷阱裡。萬仙如匆匆下課，走到榆中門口，又覺找金秀不是良策。金秀不是當事人，不如親自找李連長。
榆林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仙如分析李連長從南邊來，住南街的可能性最大，就先圈定南門口到鐘樓間的客棧，尋找目標是兩米大漢。轉了兩個多小時，地毯式搜索找過三十多傢，哪有大漢的蹤影。腰酸腿疼的她，心灰意冷地走進鐘樓巷最後一傢客棧裡。
“小姐，你要住店嗎？”矮胖的中年老板問，瞥眼偷看旁邊擦桌子的夥計。“我……不好意思，肚子疼，借用後園，哎喲喲。”萬仙如抱住肚子，說。老板的眼神，已傳遞出這兒的不尋常。說上廁所就不是榆林城人，說後園就不會引起懷疑。萬仙如順著老板的指引小跑起來，兩個賊眉溜眼的人追隨著她，進了後園的門。“吱——”隔壁男廁所的門響了，“嘩——”是淋漓盡致的聲音，臊得慌的萬仙如剛想站起，聽到隔壁兩個男人對話。
“頭，你說這麼晚了，他們咋還不回來，會不會跑了？”
“噓，別他媽的廢話，好好守著，他們不回來，就是被我們其他人逮了。”
確認無疑，要找的人就住這兒。萬仙如連做三個深呼吸，將雙手抱在胸前，護著怦怦亂跳的心臟走出客棧。在燈光昏暗的大街上，她做出了決定，就守在附近，阻止他們今晚回來。
萬仙如果然守候了一夜，但並未見到他們的影子。
晨曦初現，駝峰山霧氣騰騰。繞著老爺廟前後，陸續來了挑擔子的、趕驢車的和拉架子車的小商小販。來得早的將爐子點燃，煙火氣與肉香味糾纏著，一起彌漫。
比攤販們起得更早的，是廟裡的道士。《早晚功課經》誦讀完，幾個小道士爬高下低，將一條條彩帶在廟前廟後掛起。前幾天，城裡一居士送來丈餘長的巨大匾額，上書“有求必應，報答神恩”燙金大字，住持歡喜得不得了，懸掛地兒已換了幾處，依舊是不滿意。昨晚，道士們又連夜砌起高臺，這會兒開始挪換。“來，這位香客搭把手。”小道士喊著，叫兩米大漢幫忙。昨天下午，李連長帶大傢悄悄來老爺廟勘察地形，等安排部署停當天已擦黑，李連長似乎發現了尾巴，七轉八轉的，甩了尾巴，遂決定在廟裡的破柴房裡過夜。告訴大傢，哪怕我們暴露了，也堅決完成刺殺行動。這會兒，他溜出來上廁所，被抓了勞力。
萬向明、萬仙如、金秀，都滿山轉悠著，在尋找他們。
（未完待續）
責 編 | 慕 瑜
審 核 | 張建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