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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太平洋科技
過去的一年，曾經意氣風發的互聯網大佬們，開始流行起了反思。
從“阿裡會改、阿裡會變”的馬雲；狠批京東內部抄襲成風、不思創新的劉強東；再到騰訊年會上“走心”的馬化騰，皆是如此。
2024年1月29日晚，騰訊2023年會現場，面對騰訊員工，馬化騰用35分鐘公開“反思”了騰訊過去這一年。
與往年在各個場合的公開演講有所區別，這次的馬化騰特別“走心”，不再高談闊論全真互聯網、AI元宇宙、科技向善之類的宏大話題，而是掰開了揉碎了，來評述騰訊各核心業務的處境與問題。
“如果查出來問題我們就要積極改正，我們的心態要好一些，對未來的長期發展我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從演講內容來看，騰訊過去一年的整體表現還算不錯，有點走出“至暗時刻”的意味。對此業界有評價稱，“馬化騰終於長舒一口氣”。
如果翻看一年前馬化騰做出的表態，便更能理解此中意味。
01 馬化騰，回應一年前的自己
2022年的12月，馬化騰在騰訊內部員工大會上罕見地展現了焦慮與急躁，用更加銳利的態度，把一些不適宜擺上臺面的東西拿出來公開討論。
會上，馬化騰反對砸錢砸資源，為了競爭而做一些同質化十分嚴重的業務；批評平臺與內容事業群（PCG）某些業務不能自負盈虧，未來會堅決砍掉；馬化騰還透露騰訊內部貪腐嚴重，許多團隊天天想著如何撈錢。
對於騰訊較為核心的遊戲業務版塊，馬化騰充滿了危機感，表示要做精品遊戲，專註在某幾款產品上；認為投錢買量喂養遊戲作品，是沒有意義的事。盤點完騰訊存在的問題，馬化騰更是坦言，視頻號基本是騰訊的希望。
一年前的馬化騰，表明了2023年騰訊的艱難開局，而如今馬化騰用一場演講回應了一年前的自己。的確可以緩一口氣，但也無法太樂觀。
“一年前，我說視頻號是“全鵝廠的希望”，經過一年多的發展，的確不負眾望。”馬化騰先談到了微信視頻號，稱微信是騰訊目前整個生態最強壯的平臺，視頻號則是在騰訊短視頻失利的情況下，提供了一個新的可能性。而且馬化騰認為，視頻號並未跟風抖音等其他短視頻平臺，而是走出了熟人社交的差異化路子。
稍早前的微信公開課2024，也公佈了視頻號的一些帶貨數據增長情況：直播帶貨GMV（成交總額）達到了2022年的3倍，供給數量增長 300%，訂單數量增長 244%，GPM （平均每一千個觀眾下單的總金額，常用來衡量直播間賣貨能力）超900元。
另外馬化騰也表示，微信還有很多新芽還在醞釀，比如小程序、小遊戲和搜索等，如何把這些產品和服務常青化，值得騰訊思考。
“PCG是所有老業務的集合體，特別難。”一年前馬化騰重點批評的PCG，如今也得到了他的肯定。QQ、騰訊視頻等業務，馬化騰提出了調整意見，而像騰訊新聞、瀏覽器、應用寶、騰訊音樂、虎牙等多項業務版塊，馬化騰都肯定了過去一年降本增效的效果。
馬化騰也重點提到了雲與智慧產業事業群（CSIG），表示面向B端的雲計算等業務要“盡快上岸、浮出水面”，也就是減少虧損，甚至不斷實現盈利。
談到近年來業界爆火的AI領域，馬化騰坦言騰訊總算能跟上第一陣列，不能算最領先，但至少沒有太落後，未來會結合場景把騰訊的AI大模型應用落地，不斷挖掘AI市場的廣闊機會。
點評完業務，馬化騰轉向了員工團隊和反貪腐上，這些內容同樣很好地回應了一年前披露的諸多問題。
馬化騰認為，騰訊在管理上要重視小團隊精神，要求管理者從招聘源頭就慎重，盡量避免大規模招人後又快速大規模裁員，所以“沒想清楚的時候小團隊先試，不要急”。
騰訊內部反貪腐方面，馬化騰坦言，每年騰訊公佈的相關懲處案例並不少，但總有人“年年聽，年年往裡沖”。騰訊不斷強化數字化能力，從過去發現貪腐基本靠舉報，做到了如今一半靠舉報，一半靠系統自動發現的程度。
馬化騰演講中還有兩大比較重要的“感悟”，那便是出海與電商。這其中的故事，可能還得從五年前開始說起。
02 這五年，騰訊怎麼過的？
時間回到2018年，彼時的馬化騰與騰訊，估計難以預料到接下來的五年會走得如此艱難。
2018年的騰訊年會，馬化騰貢獻了經典的“嘻哈”形象，在年會上大秀才藝，全篇演講也以樂觀展望為主，提出了未來20年騰訊的使命與願景，用的是“與時代同呼吸”，“改善老百姓生活方方面面”等表述。
騰訊2018全年財報也展示了馬化騰樂觀的底氣。2018年，騰訊收入3126.94億元，同比增長32%，凈利潤(Non-GAAP)774.69億元，高於市場預期。
2018年，騰訊多業務開花，騰訊雲收入增長超過100%；微信月活10.98億，小程序人均日訪問量暴增54%；騰訊支付交易量超10億次，商業支付收入同比增長超一倍；騰訊視頻訂購用戶數同比增長58%至8900萬。
良好的財務業績、業務表現，讓高盛、德意志銀行、美銀美林等33傢券商均對騰訊給出了“買入”、“增持”等積極評級。馬化騰也在2018年一舉超過馬雲，重回中國首富的位置。
但也正是2018年開始，騰訊開始過起了苦日子。業務收縮、組織架構調整、裁員等事件接踵而來。2021年騰訊年會，馬化騰談到的是互聯網寒冬，而接過話筒的張小龍，則被外界解讀為暗示騰訊員工人數過多，需要進行裁員。
這五年間，在騰訊內部，正如2022年馬化騰總結的那樣，各個業務承受著較大的競爭壓力，內部團隊也缺乏足夠的戰鬥力和創新力，甚至還有比較嚴重的貪腐問題。
而在外部，最核心的便是字節跳動崛起所帶來的沖擊。抖音與TikTok的騰飛，正是從2018年開始，這讓騰訊難以招架。從高管之間的輿論罵戰，到生態業務之間的互相隔絕，再到法庭上的訴訟對決，騰訊與今日頭條、抖音乃至整個字節跳動的激烈商戰，也發生在這五年間。
但從結果上來看，騰訊不僅沒能扼制住字節跳動的發展趨勢，甚至有了被超越的風險。2023年11月，據媒體報道，字節跳動2023年二季度營收達到290億美元，同比增長約40%。以此計算，2023年上半年字節總營收54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3858億元），遠超騰訊的414億美元規模。
字節跳動此番營收超越騰訊的動力引擎主要有兩個，出海和電商。
截至2023年6月，TikTok月活用戶已達11億，已然逼近整個微信的13.36億月活用戶規模。要註意的是，TikTok用戶聚焦於海外，完全獨立於國內的抖音平臺，所以如果把抖音超7億月活用戶規模也算上，那麼字節短視頻領域的月活用戶將達到18億以上，遠超微信。
TikTok過去五年間的強勢崛起，也意味著騰訊完整地錯過了五年的海外擴張期，未能在海外市場對TikTok形成牽制。
2023年9月，抖音官方公佈數據顯示，在2022年5月到2023年4月的一年時間裡，抖音電商GMV增速達到80%，貨架場景（抖音商城）GMV年增長超過140%。抖音電商、本地生活等流量變現業務的發展壯大，早已對阿裡、京東、美團等平臺業務形成了沖擊。
這恰恰是馬化騰認為騰訊接下來必須發力的方向。在他的規劃中，視頻號下一階段的重點是電商。視頻號不缺有消費力的用戶，所以電商需要抓緊補課，挖掘更大的營收潛力；出海的部分則安排給了遊戲這個王牌業務。
“遊戲出海其實是我們公司目前出海國際化的最大希望。”馬化騰表示，騰訊目前號稱全球最大的遊戲公司，但更像是躺在功勞簿上。新生代遊戲公司層出不窮，從玩法類到內容類的轉變，甚至讓騰訊感到無所適從。
事實的確如此，遊戲業務出海，騰訊同樣讓競爭對手搶占了先機。2020年橫空出世的《原神》，在全球范圍內發行並爆火，吸引了包括了歐美、亞洲、中東等多個國傢與地區的玩傢，這讓名不見經傳的米哈遊，一躍成為全球炙手可熱的遊戲大廠。
綜合Sensor Tower及AppMagic兩大數據機構的統計，截至2023年底，原神上線3年多，吸金49.44億美元（超354億人民幣），這並非僅靠國內玩傢的氪金，海外玩傢的充值貢獻超過了60%。
可以說在遊戲出海、短視頻與電商領域，騰訊確實表現欠佳。已經取得巨大成功的抖音、TikTok和原神，或許就是馬化騰希望騰訊業務成為的樣子。
“BAT公司裡，目前好像隻看到我們還有機會發點新芽，其他新樹都在茁壯成長，也帶給我們很大的壓力。”在這場演講中，馬化騰不斷提到外界競爭帶來的壓力，無論是具體的業務對標層面，還是整體的集團發展層面，皆是如此。
橫向來看，已經出現的“前車之鑒”，或許更是讓騰訊產生焦慮。曾在PC互聯網時代的BAT，百度早已掉隊，阿裡也被後輩拼多多超越，唯獨騰訊還保持領先。
馬化騰或許內心十分清楚，騰訊的這種領先，似乎也正處於“搖搖欲墜”的邊緣。正所謂“不進則退”，所以馬化騰和他的騰訊，在“長舒一口氣”後，必然會迅速回到悶頭狂奔的狀態中去。
如何在抖音、TikTok、原神們的優勢領域，硬生生完成趕超逆襲，將會是很長一段時間擺在馬化騰面前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