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一個「旅遊黃金周」，落下帷幕。
今年春節外出的人不難發現：「我在XX人很多」。度假城市、5A景區門庭若市不足為奇，然而今年不但縣城酒店一房難求，就連郊區小廟會也大排長龍。
2023年春節假期過後，中國社科院旅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國家旅遊局政策法規司、綜合協調司前副司長高舜禮曾提出，去年春節的關鍵特徵是「探親高漲」、「冷熱兩極」。春節的內核依舊在於「回家過年」，至於春節旅遊則是熱的熱、冷的冷。
有趣的是，僅一年之別，2024年便成為「史上最熱旅遊春節」。據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測算，春節假期8天全國國內旅遊出遊4.74億人次，相當於平均每10人中就有不少於3人在春節期間旅遊。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怎麼變成了「有錢沒錢、出門旅遊」？
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圖/圖蟲
人均1300元，這個春節「能花」
今年春節國內旅遊出遊4.74億人次，同比增長34.3%，按可比口徑較2019年同期增長19.0%。
這個數據是自文化和旅遊部公布測算數據以來的至高點，也是唯二突破4億人次的年份，上一次達到4億人次出遊是2019年，而在10年前的2014年，春節出遊人次僅有2.31億人次，僅為今年的一半體量。
去哪兒大數據研究院研究員肖鵬分析，從單日出行量看，選擇初二（2月11日）坐飛機出遊的人比臘月二十九（2月8日）返鄉的人還要多。這背後是假期延長導致的人們春節度假習慣的改變：8天的超長假期讓很多人選擇「出遊」代替「返鄉」，或者「返鄉」後再「出遊」。
不過，雖然同為8天假期，春節出遊的人次依舊無法與2023年的十一黃金周相比，據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測算，2023年十一黃金周出遊人數為8.26億人次，遠高於2024年春節「黃金周」。
有趣的是，在花費上，即便出遊人次懸殊，但2024年春節出遊的消費力卻與十一黃金周旗鼓相當。據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測算，2024年春節出遊總花費為6326.87億元，平均每人次花費1334.8元，而去年十一黃金周則實現國內旅遊收入為7534.3億元，平均每人次花費912.1元，春節的旅遊消費力可見一斑。
南京夫子廟。圖/中新圖庫
為何春節旅遊的人均花費如此之高？
表層原因不難推測：一方面，攢了一年的「錢」和等了一年的「閒」，旅遊消費的預算相對較高；另一方面，集中的假期導致集中的出遊，在供需關系的作用下價格自然水漲船高，無論是哈爾濱還是三亞，上萬元的「天價機票」都在春節期間引發熱議。
更重要的是，今年春節流行「跨省游」。攜程數據顯示，春節假期跨省游訂單占比57%，同比去年實現翻番增長。
冬季流行的旅遊一邊是冰雪游，根據攜程數據，冰雪游熱門城市如哈爾濱、長春、北京、沈陽等，客源主要來自上海、杭州、蘇州等南方城市；另一邊則是溫泉游和海島游，其熱門城市如三亞、海口、廣州等，客源主要來自北京、西安、沈陽等北方城市。跨省游尤其是南北互換的跨省游，成為春節旅遊的關鍵詞。
在跨省的同時，旅遊目的地還集中在度假網紅城市及一線大都市兩類城市。途牛數據顯示，在前十名的國內旅遊目的地中，在榜的度假網紅城市有三亞、麗江、哈爾濱等，而一線大都市則有上海、北京、廣州等。
北京白領李娜春節期間帶着一家五口前往桂林度假，原本計劃乘坐高鐵前往，但最終因為搶不到票，人均加價2000元改乘飛機出行。即便全家旅遊預算因此增加10000元，但李娜對此早有準備，她表示，即便預算翻倍也從未想過放棄出遊或更改目的地，春節本就是一個「花錢難買團聚」的日子。
上海白領可欣表示，如果不是因為買不到返程的票，她也想遠赴哈爾濱當一次「散財童子」。她表示，也曾有朋友質疑是否「非要去人堆里不可」，在她看來，春節長假不能退而求其次。「我想要去哪兒，比我能去哪兒，更重要。」
人們蜂擁而至度假網紅城市和一線大都市，前者在假期旺季自然價格不菲，後者則是消費水平持續保持高位，因此「能花」就成了跨省游加持下的春節旅遊關鍵詞。
閒不住的「返鄉人」
雖然春節也被稱為「黃金周」，但畢竟對不少國人而言依舊有「春節不遠游」的傳統，「回鄉團聚」是比「出遊」更具重要性的關鍵詞。
回老家，或許才是14億人口中最主流的過節方式。
有趣的是，在有意思報告的采訪中，有不少受訪者都表示春節僅僅「回家過年而已」。不過細究之下，那些嘴上喊着「哪兒也沒去」的返鄉人，實際上卻閒不住。
攜程發布的《2024龍年春節旅行報告》顯示，返鄉的人們攜親朋好友重遊家鄉，使「老家」文旅消費高漲，如周口、上饒、信陽等地區門票訂單分別同比增長37%、95%、170%。中小城市中，威海、唐山、延邊、開封等旅遊訂單增長較高，均超過100%。
從酒店預訂量看，縣城酒店訂單同比增長超6成，在酒店訂單總量前200的縣城中，江西浮梁、山西渾源、黑龍江五常、福建閩侯、廣西憑祥等酒店訂單均同比增長超2倍。
家住赤峰的北京高校教師王康表示，回家的一周里，除了拜年串親戚外，就是重新發現家鄉。雖然原本沒有出遊計劃，但在朋友的邀約之下，去赤峰郊區的滑雪場滑了冬季的第一場雪。
王康觀察到，滑雪場停車場里的車牌，至少有一半不是本地車牌，最遠的是從湖北自駕而來。赤峰滑雪場顯然不會作為遠道而來的旅遊目的地，但對於返鄉的遊子們而言，卻是一次難得的旅行體驗。
在北京從事金融工作的張越春節期間「貓」在了張家口的老家，不過她幾乎每隔一天都有一場旅行。先是去崇禮滑場雪，再去趟上世紀老電影《野火春風斗古城》的取景地右衛古城，最後還去了主打軍事主題的野狐嶺要塞旅遊區。
對於張越這樣的本地人而言，如大境門長城、雞鳴驛古城等知名景點早已失去吸引力，但家鄉依舊值得旅遊。「去新開的或小眾的景點看看，每年都能看到家鄉的改變。」張越說。
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返鄉人的出遊半徑更大——順路游。既不耽誤親人團聚，又沒有繞遠路耽誤額外的時間，就實現了返鄉和旅遊的一舉兩得。
在深圳工作的苗苗春節返回了東北鞍山的老家，從南到北穿越大半個中國，讓她有更多規劃出遊的可能。苗苗先是安排了從鞍山驅車100公里外的沈陽兩日游，風景和文化，對於土生土長的東北人苗苗而言不一定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澡堂子和烤肉卻有永恆的魅力。吃飽了搓澡，搓累了繼續吃，這是在深圳難以實現的享受。
逛完沈陽，返深途中苗苗還特意停了一站北京，從北京飛深圳的航班時間合適且價格劃算，順道旅遊自然提上日程，住在北京東邊，去一趟環球影城一日游時間剛剛好。
家住瀏陽的北漂馬棱也有相似的規劃，從瀏陽到長沙屬於「返鄉游」，回京途中去武漢看東湖和黃鶴樓則屬於「順道游」，在有限的假期里見縫插針旅遊，讓馬棱度過了一個足夠充實的春節。
中國旅遊研究院院長、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主任戴斌表示，從春節出遊數據看，旅遊目的地正在加快重構的格局。主流上，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成渝、關中和長江中下游城市群得益於高頻出遊的內部客源市場、完善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和高品質的商業環境，仍然是假日旅遊市場的最大受益者。
不過，基於反向旅遊、主動錯峰、理性錯熱等新理念的影響，據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數據，佛山、潮州、保山、普洱、包頭等小眾旅遊城市熱度明顯提升。
出遊會成為國人過年的「新年俗」嗎？
或許在旅遊資源更合理分配、更多的城市向遊客拋出以真心換真心的橄欖枝之下，出遊會成為「團聚」、「陪伴」之外，春節的新主題。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