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季站在北平老宅的門前，冷風透過他的衣襟，刺痛着他的皮膚，回憶如同寒流一波接一波地襲來。他記得，每當春節到來，家中總會上演一幕幕不同尋常的劇情。他父親馬子衡，一個生意興隆的商人，有着兩個家庭——一個在繁華的天津，另一個則是在這北平的這座寧靜的老宅。
家族的背景與馬季的家庭
馬季家祖居京東寶坻，這個地方因為手藝人而聞名，卻也是一個貧窮的地區，這里的人們生活在較為封閉和落後的環境中。馬子衡的家族在這里有着悠久的歷史，但他卻選擇了一條不同於傳統的道路。與鄉里大多數男性一樣，他本可以繼承父業，從事農耕或者學習某種手藝，例如木工或鐵匠等，這些都是當地的主要職業。然而，馬子衡的志向遠大，他決定離開這片貧瘠的土地，前往更為繁華的天津，尋找更多的商業機會。
天津作為北方的重要港口和商業中心，對於馬子衡這樣的年輕商人來說，充滿了無限的可能。在天津，馬子衡開始涉足各種生意，從糧食貿易到布匹銷售，他的生意逐漸興旺起來。他的商業頭腦和勤奮工作使他在當地小有名氣，逐漸地，他積累了一定的財富，並在城市中建立起了自己的住所。
然而，就在馬子衡事業初步成功之時，家中卻傳來噩耗。他的首位妻子，也是他的青梅竹馬，突然病逝，留下了他和四個尚需撫養的子女。這對馬子衡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的妻子在家中一直是管理家務事的中堅力量，她的突然離世使得整個家庭陷入了混亂。面對着四個年幼的子女，馬子衡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挑戰。
馬子衡不得不重新安排家中的事務和孩子們的撫養問題。他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調整自己的商業活動，以便能夠有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家庭。他聘請了幫手來協助處理部分商務，同時也找來了親戚幫忙照看孩子們。盡管如此，作為一名商人，他無法完全脫身於外出經商的生活，這使得他不得不頻繁地在天津和寶坻之間往返。
每當馬子衡回到家中，他都會盡可能多地花時間與孩子們相處。盡管他盡力填補妻子留下的空缺，但孩子們的生活明顯受到了影響。家中的氣氛也與往日不同，缺少了一種溫馨和整潔。馬子衡在照顧孩子和管理家庭事務方面顯然還有很大的不足，但他始終在努力學習和適應。
與此同時，馬子衡也開始考慮再婚的可能，他知道一個男性獨自撫養四個孩子在當時社會是極為困難的。他需要一個能夠幫助他管理家庭，同時給予孩子們母愛的人。
媽媽陳淑茹的婚姻與挑戰
陳淑茹成為馬子衡的續弦，這是她生活的一個新起點。她的面部帶有血管瘤，這種紅色的腫塊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被視為一種顯著的缺陷。對於陳淑茹而言，盡管這種肉眼可見的殘疾給她的生活帶來了諸多不便，但她能夠嫁給馬子衡，一個在商界有一定地位的商人，這在當時的環境下也算是一種幸運。
馬子衡的家在天津有根深蒂固的基礎，而陳淑茹則被安置在較為疏遠的北平。這種地理上的分離使得她與馬子衡的子女之間的關系更為復雜。她到達北平的新家時，發現自己與一些繼子繼女的年齡相仿，這在家庭內部自然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動態。她作為續弦母親的身份，需要在與這些孩子建立親密關系與維持家庭權威之間找到平衡。
陳淑茹到達北平後，她首先面對的是一個需要她快速適應的家庭環境。馬家的北平住所相比天津的主家而言，規模較小，但同樣充滿了馬家的影響力和特色。她不得不學習如何管理一個家庭，盡管她自己也是首次承擔如此重要的角色。她需要處理家庭日常事務，包括照顧孩子、安排家庭用餐以及監督家庭僕人。
在北平，陳淑茹逐漸開始嘗試與馬子衡的孩子們建立聯系。由於她與一些孩子年齡相近，這種嘗試並不總是順利。孩子們對於突然多出的一個母親角色感到困惑和不適應，他們之間的互動充滿了探索和試錯。陳淑茹努力表現出對每一個孩子的關心與愛護，盡管她知道贏得他們的信任和尊重需要時間。
父親的去世與家庭的變化
馬子衡的突然去世在一夜之間改變了馬家的命運。作為家庭和生意的支柱，他的離世給家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經濟壓力和生活的不確定性。他經常外出經商，將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投入到了生意上，家中的日常事務大都由陳淑茹和家中的僕人管理。然而，馬子衡的去世讓所有的責任突然落在了陳淑茹的肩上，她不得不從一個輔助者的角色轉變為家庭的主要決策者。
在北平的家中，陳淑茹面對的首要任務是如何維持家庭的正常運作。她必須處理從日常生活開支到孩子們教育等一系列事務。作為一個文盲和持傳統思想的女性，她在處理這些事務時面臨諸多挑戰，尤其是在需要閱讀和書寫文檔時。她依賴於鄰里和親友的幫助，尤其是在理解復雜的商業和法律文件時。
陳淑茹還需要處理與丈夫商業夥伴的關系，這是馬子衡過世後留下的一大挑戰。她必須與他們會面，討論未完成的生意和債務問題。在這些會議中，她通常由一個信任的親友陪同，幫助她理解商業術語和交易條件。盡管面對商業世界的復雜性，她展現了堅定的態度，力求保持馬家在商界的信譽和地位。
與此同時，陳淑茹的家庭生活也面臨着諸多調整。馬子衡去世後，她不僅要照顧年幼的孩子，還要管理兩個分家。她經常在北平和天津之間來回奔波，確保所有家庭成員的需求得到滿足。在天津，她必須確保元配子女的教育和生活沒有受到影響，而在北平，她親自監督自己孩子的學業和成長。
節日的困境與家庭的尊嚴
在那個特別的春節，馬家的處境尤為艱難。盡管陳淑茹努力維持家庭的正常運作，但家庭的經濟狀況依舊十分緊張。節日本是家人團聚、共享天倫之樂的時候，然而對於馬家而言，這個春節卻帶着更多的擔憂與困苦。
節日的氣氛盡管依舊熱鬧，但家庭的經濟貧困使得節日的慶祝顯得非常簡朴。陳淑茹盡力准備了一些傳統的食物，如餃子和家鄉的特色小吃，力圖讓這個春節盡可能有過節的氛圍。孩子們對於節日的理解尚淺，他們期待的僅是能夠吃到更多的美味食物和能夠放些鞭炮。
在這種背景下，一位姨表親造訪了馬家。這位姨表親在當地小有名氣，經濟條件較好，對於馬家的困境有所耳聞。她帶來了一些物資和現金，希望能夠幫助陳淑茹減輕一些經濟壓力，讓她和孩子們能有一個更加愉快的春節。
姨表親的到來本是出於好意，她將一些紅包和食品放在桌上，並向陳淑茹表達了節日的祝福和對家庭的關心。然而，陳淑茹雖然感激這份心意，卻因為自尊和對家庭尊嚴的堅持，拒絕接受這些直接的經濟援助。
陳淑茹以禮貌但堅定的方式表示，盡管生活有許多困難，她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維持家庭的生活，而不願意接受憐憫。她認為接受這種無償的援助可能會讓孩子們產生依賴他人的心理，她希望孩子們能學會面對困難和自力更生。
姨表親雖然對陳淑茹的拒絕感到有些意外，但她尊重陳淑茹的決定。在一番話語的交流後，姨表親改變了幫助的方式，她提出改為給孩子們一些壓歲錢，作為對孩子們的個人禮物，而不是直接給家庭的經濟支持。
兒童與家庭傳統的傳承
小兒子在姨表親的壓歲錢支持下，買回了鞭炮和燈籠。鞭炮的響聲和燈籠的光彩本應為家裡增添不少節日的歡聲笑語。孩子們對於能夠有實實在在的新鮮玩意感到興奮，小兒子尤其高興，因為他能帶給家人一份他所認為的快樂。
然而，當小兒子興沖沖地展示他的新玩具時，陳淑茹的反應卻出人意料。看着手中的鞭炮和燈籠，以及孩子們因為這些小玩意而感到的喜悅，陳淑茹的心中涌現了復雜的情感。她的反應是激烈的，也許在外人看來有些過度，但對於身為家庭頂樑柱的她，每一筆花銷都代表着對未來安全的妥協。
陳淑茹的聲音突然提高，命令小兒子將鞭炮和燈籠放下。她迅速從孩子手中取過這些東西，表情嚴肅。盡管這是節日，但在她看來，這些花銷是不必要的奢侈，尤其是在家庭財務如此緊張的時刻。孩子們的笑容逐漸凝固，不解和驚訝取代了之前的興奮。
陳淑茹指示孩子們坐回飯桌，她拿起鞭炮和燈籠，決定將它們收起來。在她看來，這些節日用品雖然能帶來短暫的快樂，但家庭更需要的是長遠的穩定和安全。她將鞭炮和燈籠放在一個不易被孩子們觸及的高處，然後回到廚房繼續准備晚餐。
晚餐時，家裡的氣氛明顯有些沉重。陳淑茹盡力讓一切看起來正常，她端上了自己精心准備的幾道菜，試圖用食物來彌補之前的緊張氣氛。她遞給每個孩子碗和筷子，告訴他們開始吃飯。餐桌上，孩子們低聲交談，偶爾抬頭看向母親，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未言明的緊張。
節日的夜晚，陳淑茹獨自坐在廚房裡的小凳上，清理着用過的餐具和鍋碗瓢盆。窗外的鞭炮聲此起彼伏，但好像和這個家沒有太多關系。
- 張潔.馬季:相聲人生[J].人民論壇,2004(6):5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