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史海鈎沉

編輯| 昭明

1998年，張以慶拍攝的紀錄片《舟舟的世界》在台灣國際紀錄片節上映，隨即這部紀錄片爆火，紀錄片的主角——舟舟的名字也響徹了中國大地。

舟舟，這個智力殘疾的可憐孩子，因爲他“獨特的天賦”成爲了全國熱議的話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舟舟的特殊“天賦”居然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音樂指揮。

在那個年代，舟舟的指揮表演甚至能達到每年一百多場，他受追捧的程度更是與很多巨星無異。

隨著舟舟的爆紅，質疑聲也逐漸響起，後有人說，智商低下的舟舟根本沒有什麽指揮天賦，這不過是一個長達27 年的謊言。

好景不長，曾經爆紅的舟舟居然被查出了癌症。雖然後來癌症治好了，但舟舟的父親也想開了。

這裏面到底有著什麽樣的故事？舟舟的事情到底是謊言還是事實？

一、上天的玩笑

舟舟，原名胡一舟。1978年，胡一舟出生在湖北武漢的一個普通家庭。胡一舟的父親胡厚培是一名提琴手，之所以給兒子取名爲“一舟”，胡厚培就是希望兒子能像小船一樣，平平安安地來到人世間。

然而，期盼往往事與願違。上天仿佛和胡厚培開了個大玩笑，愚人節出生的兒子胡一舟，先天患有唐氏綜合征，這使得他的智力水平遠低于常人。

胡一舟的情況如晴天霹雳一般，給這個原本的幸福之家重重的一擊，胡厚培更是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十多歲。

要知道，六十年代畢業于湖北藝術學院的胡厚培可謂是一時翹楚，那個時代的大學生非常稀少，胡厚培自然也算得上是有了極好的開局。

畢業後，胡厚培被分配到武漢的歌舞劇院，在自己的領域裏，他有著各種機會和榮譽。身爲一名低音提琴手，胡厚培雖然算不得大富大貴，但也能做到旱澇保收，未來可期。

但胡一舟的出生，卻讓胡家的生活一落千丈。孩子患有先天疾病，不僅在生活上給胡厚培一記重重的耳光，更讓他的精神和心理受到極大沖擊。

面對這種情況，很多人早就承受不住了，然而胡厚培夫妻二人卻沒就此放棄。他們拼命掙錢，爲胡一舟治病的同時，維持著家庭生計。

即便夫妻二人非常努力，但家庭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好在他們都是善良樸實的人，從來沒有想過放棄自己的孩子，無論這個孩子是否健康，他們的愛都是毫無保留的。

爲了以後能有人幫助照顧胡一舟，胡厚培夫妻二人決定再生一個孩子，胡一舟的妹妹就此出生。對于胡厚培夫婦而言，這個女兒從出生開始，就附帶著照顧她哥哥的使命。

然而，隨著女兒逐漸長大，他們越發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畢竟女兒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並不是胡一舟的附屬品。

最終，胡厚培夫婦決定，還是自己照顧胡一舟，陪他走過接下來的人生。

二、特殊的“指揮”

雖然夫妻兩人決定自己陪伴照顧胡一舟，但現實中他們並不具備良好的條件。畢竟無論是胡一舟的治療費用，還是一家人的日常開銷都需要大筆的錢，胡厚培夫妻二人都需要工作掙錢。

一次偶然的機會，胡厚培把兒子接到了自己工作的劇團。令他沒想到的是，在這裏，胡一舟找到了自己的愛好，也挖掘出了屬于他的“天賦”。

劇團的工作，長期與音樂相伴，因此年幼的胡一舟也開始對音樂産生興趣。在父親工作時，他從來不鬧騰搗亂，而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音樂表演。

時間長了，劇團裏的工作人員也慢慢和這個特殊的孩子熟悉起來。有一次，在排練的間隙，樂團的工作人員們逗著胡一舟玩。

忽然有個工作人員開玩笑地對胡一舟問道：“舟舟，你想不想當我們的樂隊指揮呀？”

胡一舟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答了他一個響亮的字，“想”！

見到胡一舟如此回應，樂隊的工作人員也來了興致，把他抱到了指揮台上。上了指揮台，胡一舟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拿起了指揮棒。

就在衆人被胡一舟的行爲逗樂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胡一舟居然模仿著樂隊指揮的動作，揮舞起手中的指揮棒。

雖然大家開始覺得胡一舟的行爲很好笑，但沒想到，他居然用指揮棒敲響了指揮台，並對大家說道，“預備，開始！”

爲了配合這個孩子，樂手們居然煞有介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樂器，配合著胡一舟奏響了《卡門》序曲。沒想到音樂響起後，胡一舟越來越專注，直至將這首曲子指揮完。

面對胡一舟的這一表現，工作人員們紛紛大笑鼓掌，甚至連連叫好。也許當時在他們看來，這是配合著孩子的一次遊戲，但對胡一舟而言，卻是意義非凡。

因爲，從這時候開始，上天爲胡一舟打開了另一扇窗戶。而《卡門》也成爲了胡一舟無比鍾愛的曲目，此後多年的指揮生涯中，胡一舟最願意指揮的，便是這首曲子。

有了這次經曆後，仿佛在胡一舟小小的心靈中種下了一顆種子。以至于以後每次劇團有演出時，胡一舟都站在舞台的另一側，模仿著指揮的動作，開始了忘我地表演。

胡一舟的這一舉動自然被父親胡厚培看在眼裏，然而，他並不像其他人一樣，認爲這是在玩鬧，而是將其當成了兒子的興趣愛好。

爲此，胡厚培專門在排練區給胡一舟准備了個小小的指揮台，並親手給他制作了個指揮棒，讓胡一舟也能站在自己的舞台上實現他的心頭所愛。

胡厚培的良苦用心並沒有被辜負，因爲改變胡一舟命運的機會悄悄來臨了。

三、回歸平靜

1997年，湖北電視台的編導張以慶因事前往武漢交響樂大廳，在那裏他發現了一個手持指揮棒的唐氏綜合征患者，正在有模有樣地做著指揮的動作，這令張以慶大爲驚奇。

這個唐氏綜合征患者，自然就是胡一舟了。

身爲電視台編導的張以慶對胡一舟來了興趣，經過了解和探訪，他也終于清楚了對方的情況。對于這個在指揮上能夠“無師自通”的唐氏患者，張以慶心中做了個決定——以胡一舟爲主角，拍攝一部紀錄片。

經過十個多月的跟蹤拍攝，一部名爲《舟舟的世界》的紀錄片由此誕生。在紀錄片中，面對鏡頭的胡一舟沒有任何緊張和膽怯，而且能和導演進行交流。

因爲紀錄片平實的拍攝手法，完整地展現了胡一舟的真實生活，紀錄片中所展現的人道主義關懷讓觀衆大爲感動，隨即這部紀錄片在世界各地都引起關注。

舟舟這個名字，開始走入大衆的視野，成爲家喻戶曉的勵志人物。

隨著名氣上升，胡一舟開始有了真正上台表演的機會。在舞台上，這個智商並不太高的“天賦型指揮”舞動著指揮棒，在自己的世界中徜徉。

演出不僅讓胡一舟的內心得到滿足，也爲他帶來了豐厚的收入，讓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開始有了改善。

然而，正當一切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時，一個噩耗再次傳來。

胡一舟被診斷出了癌症。

面對這一晴天霹雳，胡厚培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境地。從兒子出生起，這一路走來的艱辛，除了他自己，別人根本無法理解。

原本想著兒子現在能夠養活自己了，卻沒想到迎來了這般噩耗。

經過痛苦的掙紮，胡厚培最終決定不讓胡一舟接受化療，而是帶他出去療養，尋找其他治療辦法。

胡厚培對兒子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胡一舟雖然智力不怎麽高，但卻能感受到父親對他深深的愛。所以在這段時光裏，胡一舟始終過得非常開心。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經過胡厚培的精心照顧，一段時間後，胡一舟的癌症居然奇迹般地痊愈了！

胡一舟的痊愈仿佛是上天照出了一道光，讓胡厚培看清了前面的路。這時候他才想明白，無論胡一舟掙多少錢都不是真正的幸福，只有他健健康康的，才是真正的快樂。

這些年，背負著被制造出來的“天才指揮家”名頭，走了那麽多地方，見過那麽多人，進行過那麽多的演出，然而這一切也許都沒那麽重要。

這一刻，胡厚培完全看開了。

在後來的采訪中，胡厚培告訴記者，胡一舟並不是什麽指揮天才，他也不需要什麽噱頭，只要他能健康快樂地生活，就比什麽都重要。

采訪中的胡厚培已經垂垂老矣，胡一舟也快到知天命的年紀，能夠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幸福地生活著，本身就已經是最美好的事情了，又何必再祈求更多呢？

參考文獻：

庹純雙，蔣往主編：《中國當代文學藝術新聞人才傳集》，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

黃槟傑編：《哈佛大學勵志公開課 努力就是爲了不苟且地活著》，北京：北京工業大學出版社，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