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千古絕唱
格格那些事著
等到三月初三的時候，又是滿山的野花盛開，王淑紅也因為有顧三虎的細心陪伴心情變得漸漸轉好，隨著愛意的滋長王淑紅發現自己懷孕了。
聽到王淑紅有喜的消息，整個邊關的人都高興不起來。義院口關傳來消息，蒙古的大汗與大明朝皇帝商議在邊境議和互通商貿，蒙古各個部落的首領都表示贊同，隻有朵顏部的首領董狐貍等少數好戰分子對議和表示反對。並揚言殺過長城破壞雙方議和。
從山海關段長城到京師古北口長城上千裡長城都與朵顏部接壤，期間數月朵顏部的遊牧騎兵襲擾過各邊段口，雙方各有傷亡隻是薊鎮在戚傢軍的指揮下少有敗績，讓人感到意外的的是那些蒙古騎兵就是沒有對義院口關進犯過。
短暫的安寧，使得義院口關的明朝軍士出現了原有的懶散和懈怠，連那些低級的軍官也對即將到來的大戰表示懷疑，隻有顧三虎知道狡猾的狐貍再等到獵物失去警惕性的時候，在也予獵物致命一擊。趙鵬遠回傢省親，他作為拿子峪的指揮官傳下命令；沒有軍令不得出關不得下城，隨時準備大戰。
這道軍令一直延續到夏末，邊城還是靜得出奇。一天晚上王淑紅挺著微微鼓起的肚子說：“三虎你這樣嚴守關城五個月，也沒有見到蠻兵犯境，我看你是多慮了。你看關外種的那些莊稼地裡都長滿了野草，在不打理一粒糧食也收不成了。”
顧三虎說道：“誰也不知那荒草野樹後面藏了多少伏兵，寧可那些莊稼荒廢也不能讓你出關。”
王淑紅聽了有些不高興：“你知道城外我種了多少畝高粱和谷子嗎？朝廷撥下的糧食不夠吃時，我種的糧食就能救急，使得你不用因為軍糧而發愁。”
顧三虎義正嚴詞的說：“糧食不夠吃咱們在想辦法總能撐過去，若是你們中了蒙古兵或者康陽德的圈套，是多少糧食換不回來的。”
王淑紅不在乎的說：“長城戰線這樣長，那些蠻兵就偏偏盯著咱們拿子峪關打埋伏，我不信。”
顧三虎說：“那個叛逃的康陽德，我與他接觸的時間不多，但是我知道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別看他是一個文官，誅心的狡詐不是一般人能猜測出來的，他才是一個真正的奸雄比那些野狼還要可怕，一連數天我都觀察到長城外側的樹叢中也鐵甲反光和人影晃動。”
王淑紅不在乎的說：“你也是一個膽大的人，何必那樣草和樹都當成敵兵嚇唬自己。”
“那是草木皆兵。”顧三虎給她更正道，“我是拿子峪堡的官長，我下的軍令不得有人違背。”
王淑紅顛笑道：“我就是要出關去，看你能把我怎樣。”說著她拍了拍肚兜下雪白鼓起的肚皮。
顧三虎以為王淑紅說的是玩笑話也沒有放在心上，次日一大早他一人就去義院口關催促糧草去了，他在兵部衙門等了一前晌也沒見到萬民英將軍。
快到晌午時，王小喜騎著一匹快馬趕到大門外，驚慌失措的找到顧三虎大叫：“不好了，我小姑被抓了。”他抬頭望去，隻見西北拿子峪方向狼煙遮天蔽日，顯然是蒙古大軍迫境軍情緊急。
他也顧不得什麼，出門飛身上馬直奔西北方向，後面的王小喜也打馬追趕他。不到一時三刻三虎就趕到拿子峪城樓後。隻見堡後氣氛空前的緊張，所有的軍士拿著軍械屹立城頭，在拿子峪村不斷有村民拿著兵器爬上城頭前去助戰。
等到顧三虎登上城門，就見到王大娘在於引灰和尚急的團團轉就等他回來拿主意，王大娘見到他回來立刻淚崩，哭道：“三虎你可要救小紅安全回來啊。”
顧三虎點點頭向關外望去，隻見關外五裡蒙古大軍旗幡飄揚，那些軍馬黑壓壓的一片望不到頭，人數多得讓人喘不過起來。他身後的王東喜嘆氣道；“我長這莫大也沒見過這麼多的蒙古兵壓境，看來我們的關口休亦。”
在看蒙古騎兵陣前，拿子峪村的五名婦女和一個男孩子都被捆著雙手跪在那裡，她們的身後各有兩名劊子手拿著彎刀挾持著她們，其中包括一身凌亂的王淑紅，她顯然是與那些蠻兵拼殺力竭被俘的。
在王淑紅的身後站著一臉奴相的康陽德，他在與富千戶長商談如何攻城的計策，而在富千戶的身後是一群身穿軋甲的蒙古武士，簇擁著一名身披黃驃戰袍身穿穿紫金鎖子連環甲的將軍，他顯然就是朵顏部首領董狐貍的侄子長禿了。
富千戶與康陽德密謀了一陣，就見康陽德走近關城一箭之地外停下來，而後神色傲然的高喊：“顧三虎聽著你有種一炮打死我，你敢開炮千戶大人就讓王淑紅那個小孕婦人頭落地。”
顧三虎喝道：“別廢話，小紅落入你們的手中有條件就說吧。”
康陽德一陣奸笑道：“咱們就被廢話了，長禿將軍限你們半個時辰內無條件開城投降，記住就半個時辰，如果不投降就殺死你心愛的小媳婦，當然在這半個時辰內我們也不能閑著，我們每一炷香就殺死一人，現在是第一個。”說著蒙古劊子手押過一名婦女直接砍倒在地。
那名婦女的傢人見了哭聲一片，她的丈夫更是氣得雙目噴火要跳下城與蒙古兵拼命，而其它四名婦女的傢人和王大娘都用乞求的目光望著顧三虎。他們也深知顧三虎不可能答應蒙古人的條件，求他也是徒勞。
隻見康陽德一臉壞笑的說：“顧三虎你要為這名女子的性命負責啊，如果你發一下善心開城投降咱們就皆大歡喜了。”
顧三虎回罵道：“康陽德你這個蒙古人的走狗，這樣殘害同胞就不怕禍及兒女父女，識相的揮刀自盡吧，也算對得起你祖上的列祖列宗。”
康陽德一臉得意的大笑道：“老子活得就是快活還管他們，給蒙古人當狗怎樣，我也能決定你們這些下等人的生死大權，你這樣罵我現在就殺一個人給你瞧一瞧爺的厲害。”說著讓蒙古的劊子手又拉過一名婦女砍倒在關前。
那名婦女的傢人見了頓時哭的死去活來的，另外兩名婦女的傢屬也顧不得軍令，跪爬到顧三虎近前哀泣道：“官長，求你救救我們傢的媳婦吧。”
沒等顧三虎開口，王東喜開口喝道：“就是你們這些無知的婆娘違反軍令在前，帶著我的小姑私自出關，結果落入蒙古蠻軍之手她們就是萬死難辭其罪。”
那兩名婦女的傢屬也深知理短，嗚咽著退了下去。此時的顧三虎急的不行，面對王淑紅被俘堯是他平日足智多謀，一時間也想不出營救的辦法。顧三虎問道：“此時報告給萬將軍沒有，為何未見一名主持大事的官員？”
王東喜說：“在你回來時我就去義院口關搬救兵了，隻是咱們整個關口都在打仗沒人顧得上咱們。”
顧三虎又問：“那麼平山營的援兵能支援咱們嗎？”
王東喜無奈的說：“他們奉命好像去葦子峪了。”
顧三虎在問：“那咱們的新任把總高進義去那裡了，讓他來指揮抗敵。”
王東喜說：“高把總也帶兵去支援花場峪口了。”
顧三虎聽了這些不利的消息幾近崩潰，他暗自道；‘天亡我也。’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炷香很快過去，康陽德又得意的大叫：“顧三虎你想好沒有，在沒有消息我可要殺人了，這次咱們玩玩活靶子讓你們見識見識蒙古神箭手的射技。”他示意把第三名婦女捆綁的繩子松開，讓她往關城這邊跑，後面的一名蒙古弓箭手等到她跑出很遠才搭上一支箭。
隻見那名婦女一臉狼狽在絕望與慘嚎中，被一支箭射中後心撲倒在地死去。另一名帶著五歲小男孩的年輕小媳婦見到此情景，把母愛發揮到極致，她一頭撞到康陽德並大叫：“桂兒快跑去找你爹。”
桂兒很是聽話，他起身往拿子峪關這邊跑，康陽德窮兇極惡的一刀把那名小媳婦刺死，而那個桂兒沒跑上五十步就被那名神箭手射死。
桂兒的爹見了抱頭痛哭，邊哭邊說：“官長，你不開城投降俺們知道是為了民族大義，但是求你殺死那個康陽德和那個射箭的。”
顧三虎回身問道：“誰能射死那個弓箭手賞銀一兩。”眾軍士面面相覷無人應答，隻有賽拉圖舉手道：“我能。”說著拿過最硬的兩石柞木弓搭上一支狼牙箭開弓如滿月就是一箭，一石當時是一百二十斤弓箭能射出百步之外，能軍中能拉開一石弓箭的都號稱神力，而賽拉圖竟能拉開兩石的硬弓在那時更是無人能及，隨著弓弦響處那名蒙古神箭手被那支狼牙箭射得仰面倒地。他是最下等的蒙古人，被王淑紅救回關內以後教化他，並把他當族人看待，使他成為大明軍人中的一員。
顧三虎見了又大叫：“射死後面的康陽德、、、”
康陽德狡猾的躲在王淑紅的身後反而先前走了數步，並大叫：“顧三虎有本事你就射死我，來呀射箭啊。”
面對挑釁顧三虎並沒有回罵他，而是手握刀柄望著他身後的軍士們說道：“小紅是老官長的千金也是我顧三虎的媳婦，但是我是大明朝的軍人知道傢國為大，就算小紅遭遇不測我也不會開城投降的。”
王大娘聽了恨不得把顧三虎撕碎，他指著顧三虎大罵：“姓顧的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饒是我傢小紅對你一往情深，不顧傢人的反對嫁給你，你卻這般無情無義、、、”
顧三虎無奈的說：“救無可救、、、”
王大娘咆哮著大喊：“小紅救不回來，你就陪她去死、、、”
顧三虎沒有說話，他想著第一次見面時，那是在村裡的行營邊的虎尊炮旁，第一眼就被王淑紅的絕世容顏吸引，深深的喜歡上了她並在心裡刻上她的樣子。他又想到第一次初春的夜晚，二人在櫻桃樹下初次歡愛，那第一次的沖動和羞澀使他如此刻骨銘心一輩子都不能忘卻，他還想起成親的當天，他背著一臉歡笑的王淑紅，她身上穿著湯傢給她預備很久的嫁衣，胖丫使壞往他臉上抹鍋底灰，他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自己是很幸福的男人，承蒙王傢千金的垂青，他暗自發誓要對小紅好，好一輩子，一輩子對她好，幸福隻延續了一年就要面對如此生死離別。
他仰頭望著天空使眼中的打轉的淚水不至於流下來，此時初秋的天空蔚藍晴朗，遠處燕山峰巒疊嶂幽翠而高遠，這就是北國的大好山川，隻是此時要迎來一場血腥的對戰。他對著無計可施的引灰說：“我死後你帶兵鎮守拿子峪堡。”引灰並沒有阻攔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頭表示贊許。顧三虎把苗刀插在背後跨到垛口上，隨後轉身面對城墻手腳並用滑下城墻。到了城下他便向王淑紅飛奔，邊跑邊大叫：“小紅，我來陪你一起死。”說著邊跑邊抽出苗刀準備拼命。
王淑紅見到顧三虎如此行為大叫：“傻子，快回去、快回去、、、”
當顧三虎離王淑紅還有十丈遠時，康陽德身邊的十名劊子手個個殺氣騰騰揮刀攔住了他。顧三虎怒火沖天戰力爆棚以命相搏，一刀一個隻用十招就把那些手上沾有無辜婦孺鮮血的劊子手盡數殺死。觀戰的康陽德沒成想顧三虎這樣拼命，惶恐之餘硬拉著王淑紅往回跑，任憑康陽德怎樣拖拽都沒拉動要與顧三虎相聚的烈女子，她哭喊著：“你這個傻子，獨闖敵陣真的會死的、、、”
顧三虎此時也是身中數刀全身留著鮮血，他還是無畏大叫著：“蒙古大軍的戰陣又能如何，我要‘萬馬軍中取上將人頭’，而後在救你、、、”就在他們還差三丈遠就能相聚的時候，在中軍觀戰的長禿一揮手，數千支羽箭從陣中飛起帶著一陣疾風罩向顧三虎，顧三虎身中無數支羽箭又向前沖出一丈還是倒在地上死去了。
蒙古兵和康陽德終於把一心想隨顧三虎而去的王淑紅按住，等到他們把王淑紅拉起來時發現王淑紅已經咬舌自盡了。
站在城頭的王大娘流著淚大叫：“盧瘸子還等什麼。開炮炸死他們。”
隨著一聲炮響，康陽德以及他身後的蒙古兵被擊倒一大片，康陽德這個身軀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也算是罪有應得，接著又是一聲炮響打中了長禿一側的護衛。震怒的長禿大怒，他沒想到這對年輕的男女如此有血性如此有情有義，震驚之餘他下令‘蒙古大軍全力攻城，而後屠城。’
經過一場惡戰，最終拿子峪堡被攻破，守城的軍士全部陣亡，拿子峪村被毀，村中除了藏起來的婦孺以外全部戰死無一投降，也包括死硬的旁氏。
日幕後，石門路總兵帶領大明將士數萬，擊退了長禿帶領的蒙古大軍重新收復拿子峪堡，並把陣亡的將士掩埋。大戰過後帶甲者隻幸存一人，那就是被火炮震暈的龐壯，他跪在小將軍炮前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我娘活著的時候說‘假如王傢的人全部戰死就讓我姓王，讓我叫王壯’。”
小魯仰望著天空想說；‘如果顧三虎戰死，我就可以和小姑好上了，沒想到我也戰死了，不甘啊。’
胖丫想說；‘我好羨慕我的小姑奶有那麼多的人仰慕她，我也好想有人追我可惜了，對了世人隻知道我叫胖丫，我的大名叫雅超。’
盧秋生想說；‘我這瘸子也娶不上媳婦，三虎和小紅能生個一男二女的，我還想當幹爹那，隻可惜小紅肚子裡懷孕六個月的孩子。’
隆慶五年三月，經過大明高官與蒙古貴族高層的多輪磋商，終於完成大明王朝與蒙古的通貢互市協議，允許冊封俺答汗為順義王。同年，邊境市場正式開放，各地客商陸續感到邊境開展貿易活動，同時開展互市貿易，文化與經濟交流緩解了與北方蒙古族的矛盾，使北方漢、蒙人民有了安定的生活環境，從而加強了蒙漢兩族人民的團結。
隆慶合議結束了明朝與蒙古近二百年的敵對狀態，從此到明朝滅亡為止，雙方之間絕少爆發大規模戰爭。蒙古朵顏經歷那一場義院口關大戰以後元氣大傷，最後也響應了俺答汗的號令與關內互市貿易，可以說沒有義院口關朵顏部的交鋒，就折不斷朵顏部的芒刺、消弭了他們的野心，義院口關所有陣亡的明軍將士的死，包括顧三虎懷孕的王淑紅、胖丫、引灰和尚等等都是值得的。
這就是拿子峪長城媳婦樓的傳說，可以說是感天動地悲壯淒美，讓人無比惋惜。多年以後，顧三虎和王淑紅的愛情傳說被廣為流傳，而拿子峪堡的媳婦樓至今還完整的矗立在燕山長城之上，向世人訴說那一段悲壯的悲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