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乾娘搞曖昧的干兒子,1981年上海靜安區1.17入室搶劫殺人案始末

2024年5月1日 16点热度 0人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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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1月17日清晨,上海市公安局靜安分局刑警隊接到報案稱:位於北京西路泰興路拐角街面房的某民居內發生了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該民居戶主錢大娘被殺害在自己的家中,家裡被人翻了個天翻地覆——

今日的北京西路泰興路口,原來的老房子早已經被高層居民樓取代

接到報案後,靜安分局刑警隊的偵查、技術人員以及法醫立即趕赴現場,此時現場已經被南京西路派出所派人保護了起來,錢大娘的獨生女兒此時也已經趕到現場,一邊哭一邊清點娘家被搶走的物品。

報案人稱:錢大娘被發現的時候躺在床上,嘴裡塞着一塊枕巾,頸部有掐痕,下身赤裸,貼身短褲被脫到膝蓋以下,房間里的衣櫃、五斗櫥的櫃門和抽屜全被打開,裡面的物品全部被翻出……

經法醫檢查,死者頸部有皮下出血,第二至第四根肋骨骨折,直接死因系暴力扼掐呼吸道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時間在1月17日凌晨1時左右,死者下體陰道內有男性體液,判斷死前或者死後被兇手性侵。

老照片 勘查現場的上海市公安局民警

經勘察,現場門窗都沒有撬壓的痕跡,完好無損;衣櫃和五斗櫥被翻動。在勘察的過程中,技術人員在現場總共提取到10根陰毛,經檢驗毛發血型,有8根為O型,和死者血型一致,另外2根為A型,判斷屬於兇手所留。另外,還提取到一枚陌生的指紋和一隻來源不明的舊方包

根據錢大娘女兒的反復清點,家裡一共被搶走金項鏈一根、金戒指三枚、手錶兩塊、雙鈴鬧鍾一隻、還沒有織完的絲綿衣褲三條,以及錢大娘全年的各種票證、隨身攜帶的現金、平時經常穿的短大衣、尼龍衫、棉襖、棉褲等衣物。

根據死者的女兒和鄰居的反映:時年64歲、祖籍湖州的死者錢大娘早年喪偶,自己一個人將女兒拉扯大,待女兒出嫁另立門戶後就獨身居住在北京西路泰興路拐角的這幢扇面形的街面房底層的前間。由於退休前的工作單位效益好,除了固定的退休工資外還有額外的各種對退休員工的福利可拿;女兒女婿的工作也很不錯,再加上錢大娘有一手翻制絲綿衣的好手藝,客戶絡繹不絕,因此錢大娘的生活頗為富裕。

錢大娘生性好客,喜歡打太極拳和習武健身,再加上慕名而來請她做絲綿衣的人,因此家裡來人不斷。有一起習武健身的拳友,有請她翻制絲綿衣的客戶,有給她介紹老伴的媒人,甚至還有幾個和她關系曖昧的「老相好」。只要有人上門,錢大娘都是殷勤接待,沏茶款待是基本操作,留吃飯也是平常行為,甚至關系更熱乎點的還留宿過夜。

鄰居沈某反映:「昨天晚上我聽見錢大娘的屋裡有說話的聲音,晚上七點的時候我看到錢大娘穿着大衣外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哦對了,錢大媽當時往新閘路方向走,她有個『相好的』住在新閘路,姓江,是個退休教師,兩個人曾經打算結婚就個伴,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沒有成。

勘查和群眾走訪還在進行的時候,前來取做好的絲綿衣的董某向警方反映了一個情況:「昨天晚上我來送絲綿和衣片的時候,看到有一個年約50歲,上身穿黑布棉襖的男人坐在錢大媽的家裡,看他樣子不像是上海本地人。

於是偵查員們在派出所同志的協助下在新閘路某號找到了退休小學教師江某。江某承認自己和錢大娘的關系,1月17日晚7時左右也的確去過錢家,也看到有個約摸40-50歲左右的男人在錢家做客:「聽他口音像是錢大娘的同鄉人,因為他們並不用上海話對話。我一看是錢的老家人,就邀請他同我倆一起去看電影,但是到電影院的時候發現沒有票了,就沒看成,於是我們三個就又回了錢家,晚上八點的時候我告辭回家,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通過對江某的話進行核實,偵查員排除了江某的作案嫌疑,且不說他沒有作案時間,而且江某已經年過七旬,年老體弱,平時抓個茶杯手都抖得不停,更別說去掐人脖子,所以並不具備作案的條件。

根據勘查和走訪結果,靜安分局刑警隊的偵查員們認為這很明顯是一起入室殺人搶劫案,兇手和死者是熟人,很可能還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因被搶物品中包括不值錢的舊衣褲和舊鍾表,所以兇手並不很「識貨」,臨時起意的初次作案可能性較大。而案發前在錢大娘家出現的那個40-50歲,持湖州口音的中年男子有重大作案嫌疑。因此由靜安分局刑警隊抽調精幹組成的專案組將排查重點放在和死者關系好、40-50歲的男性湖州人身上。具體從以下五個方面開展工作:

1、深入訪問群眾,弄清和死者來往關系,發現可疑對象。

2、調查死者的親戚、同鄉,尤其近期到過上海的同鄉人。

3、調查死者已經去世的老伴生前的人際關系,發現與死者有可疑來往的對象。

4、調查與死者一起習武健身的「拳友」,查明有無可疑關系對象。

5、調查和死者有曖昧關系的「老相好」,查其中是否有作案動機的人。

在隨後的一個月的時間里,專案組根據群眾積極提供的線索以及明察暗訪獲得的線索匯總分析,圈定出二百餘名嫌疑對象,通過層層過篩,將范圍縮小到三十五名,對其中的湖州籍同鄉進行重點查證。

其一,由死者女兒反映的湖州人唐某嫌疑較大,她在整理死者的遺物時發現唐某給死者寫的內容曖昧的書信以及一張100元的借據,此外還有向死者要錢、不給就如何如何的威脅信。

經查實,唐某系歷史反革命分子(鎮反時期就被判處十年徒刑),獲釋後一貫不務正業,常來往於浙江和上海之間搞投機倒把,每次來上海都住在死者家裡,和死者有不正當男女關系,還有經濟糾紛,有重大作案嫌疑。

老照片 鎮反運動

可是,當偵查員前往湖州,在湖州當地公安機關的協助下找到唐某核實時,唐某表示:「我承認我多次投機倒把,但是這次案發前我真的沒來上海,我去的是杭州,有車票,還有人可以證明,你們可以去查,真的不是我。

通過核實,唐某所說確實不假,案發的時候有多人證明他當時在杭州,所以排除了唐某的嫌疑。

其二是家住和湖州近在咫尺的桐鄉烏鎮的王某某,前往烏鎮核實的偵查員查明王某某新近到過上海,卻和家人謊稱是去嘉興看病,且讓退休教師江某辨認王某某的照片時江某表示「蠻像那個鄉下人」。於是,烏鎮派出所傳喚了王某某,不過王某某雖然承認自己到過上海,但在1月16日上午就帶着妻子乘坐長途汽車回到烏鎮了,且出示了當天的兩張從上海北站汽車站至烏鎮汽車站的長途汽車票,因此王某某的嫌疑也被排除。

其三是錢大娘亡夫生前所在單位——某廠的原黨支部書記婁某某(已因違法亂紀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開除工會會員籍——即「三開」,遣返原籍寧海縣)。因為在死者娘的丈夫還在世的時候,廠里就傳出婁某某和錢大娘的風言風語,婁某某曾藉故將死者的丈夫調到外地工作,進而多次和死者發生不正當男女關系。婁某某被「三開」後家裡經濟困難,又多次往返上海、餘姚寧波搞投機倒把活動,且每次來上海都是住在死者家裡。

偵查員將婁某某的照片給江某辨認,江某表示「這個人很像那個鄉下人,眼睛、顴骨都像」。於是專案組馬上聯系寧海縣公安局查找婁某某,寧海縣公安局回復婁某某因搞封建迷信詐騙錢財,現在正被縣局拘審,於是專案組立即派人前往寧海對婁某某進行詢問,結果發現他在案發當天也不在上海,所以也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

隨着一個接一個的重點對象被排除,專案組發現作為證人的江某因為年老昏聵,尤其是口音辨別能力不說完全沒有吧,也至少是還不如沒有,居然能把某個嫌疑人的靖江口音聽成是湖州口音,這個證人是不能用了。

不過,死者的鄰居、女兒以及外孫都曾反映:有個賣咸魚乾的鄉下人多次到過死者家,但是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誰,死者死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這讓負責記錄的偵查員心中暗暗叫苦——無名無姓,人海茫茫上哪裡去找?!

通過專案組的不斷進行思想工作外加啟發引導,有一名死者的鄰居在2月25日終於回憶起:他曾經用糧票跟這個賣咸魚乾的人換過雞蛋,而那人拿了糧票後曾向別人借購糧證去糧店買米。但是購糧證是向誰借的,又是去哪家糧店買的米,卻沒有人能夠回憶的起來。

老照片 糧店

隨即,偵查員將案發現場附近方圓2公里范圍內所有糧店挨個走訪,結果某糧店的一名營業員在3月16日回憶起:曾經有個鄉下人模樣的人,借了別人的購糧證到他手中買米,他沒有問明那人的姓名,但記下了這本購糧證的編號。

上海市居民購糧證

於是根據糧店營業員提供的那本上海市居民購糧證的編號,偵查員找到了那本購糧證的主人——該居民表示:「我也不認得那個人,只記得他是我原先在鄭家巷時鄰居丁某某的堂弟,名叫丁金山。

隨即,偵查員幾經輾轉找到了已經搬了幾次家的丁某某,根據丁某某的說法。自己的確有個小名叫丁金山的堂弟,丁金山本名叫丁如高,過去經常來上海販賣農副產品,好久沒再來了。同時丁某某向偵查員提供了丁如高的住址——海門縣四甲公社新南大隊第四生產隊。

然而,對丁如高的查訪並不順利,從3月18日至7月4日,偵查員連續五次去海門縣查訪丁如高的下落。然而,當地人雖然證實丁如高就是那個借購糧證買米的咸魚干販子,但都表示丁如高3月初就離開當地去外地謀生,至今都沒有返回。而丁如高所在的第四生產隊由於大多是同宗關系,不願意向偵查員提供丁如高的下落。但其中有一個社員悄悄告訴偵查員:丁如高在1月14日離家去上海,1月18日返回,他每次去上海,都住在他干媽家,他干媽姓錢。

此外,丁如高曾經因詐騙在1974年至1977年被勞教三年,1979開始常來上海販賣農副產品,且近期由於想替他兒子蓋房子,正在四處籌錢。

此外,在上海的丁某某又向偵查員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丁如高在請他幫忙向鄰居借購糧證的時候表現得十分緊張,惶恐不安,臨走時曾對他講:「我的妻子兒子你幫忙多照顧,我要遠走他鄉了。

此外還了解到,丁如高在1月18日返回家的時候,他家裡多了一隻雙鈴鬧鍾,丁如高的妻子多了一件呢大衣,丁如高的小舅子和丁如高本人各多了一塊手錶,這些東西和死者家丟失的物品相符。此外,丁如高的小舅子曾向丁如高的岳父透露過丁如高在上海搶劫殺人搶劫的經過,並且他還可能掌握着丁如高的下落,有可能逃往南通鹽城射陽等地。專案組根據上述線索派人前往上述地區查找,結果一無所獲。

為了打破僵局,專案組決定採取四個方面的措施:

1、派偵查員便裝前往海門進行化裝偵查守候。

2、獲取丁如高面的照片讓死者的女兒、外孫以及鄰居進行辨認。

3、在上海各個貿易集市上布置便衣偵查員和特情力量進行暗訪。

4、控制丁如高的來往關系,物色適當的秘密力量深入灰色戰線進行偵查。

同時,專案組通過海門縣公安局傳喚丁如高的小舅子,小舅子承認丁如高曾經向他講述過在上海搶劫殺人的作案經過,並且已經化名為「王生」,混在民工隊伍里前往湖北省嘉魚縣牌州的某磚瓦廠做工。

於是,專案組派人對丁如高的家進行了搜查,果然從丁如高的家裡搜出了大部分死者家的贓物,至此證明丁如高就是殺害錢大娘的兇手。

專案組當機立斷,由靜安分局刑警隊副隊長親自帶領抓捕小組前往嘉魚縣,在嘉魚縣公安局的協助下於8月16日驅車前往牌州公社,但是在牌州公社對外來民工並沒有建立花名冊進行管理,無從查明「王生」此人。隨即偵查員們在公社幹部的協助下找民工代表開名單,但還是沒有「王生」此人,最後在一個外出歸來的民工代表開出的名單中查到了「王生」的名字,此人如今已經轉往洪湖縣大沙湖公社新華大隊燒窯了。

老照片 燒窯

於是,偵查員立即駕車駛往嘉魚縣的長江渡口,沒想到還沒開到渡口時因為路況原因,吉普車的右前輪突然飛脫。車上的偵查員們只能下車步行,當他們一步一瘸來到渡口時渡口已經收渡。經過再三交涉,渡口終於破例為這些滿身塵土的人民警察再開一班渡船,送他們渡江。

80年代的長江渡輪

當他們在8月19日凌晨趕到大沙湖公社新華大隊時,又聽說「王生」在新州大隊。於是偵查員們又徒步跑了好幾里路,氣喘吁吁地趕到了新州大隊,總算在新州大隊某生產隊的一名老社員的家裡找到了正在被窩里呼呼大睡的丁如高。

丁如高在押回上海後,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1月17日夜裡,丁如高到上海賣咸魚干,留宿在自己「干媽」錢大娘家,由於兩人之前就有姦情,在睡下前這位干媽和這位干兒子還在床上「親親抱抱舉高高」了一把。

雲雨之後,丁如高突然想到自己的兒子要蓋房子,缺一大筆錢,自己正四處籌錢。而錢大娘家經濟條件好,但她卻摳門得很,不肯借錢給他。於是丁如高決定一不做二不休,起了殺人劫財的念頭。趁着錢大娘熟睡的時候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活活掐死,然後翻箱倒櫃,洗劫了錢財票證和錢大娘的部分衣服逃回老家。在得到公安局已經懷疑上他的時候,便立即改姓換名,遠逃湖北,直到被捕。

至此,本案歷經二百餘天的偵辦宣告破案,丁如高因搶劫殺人罪被判處死刑並被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