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員“3年掙百萬”是酬勤的孤本,並非雞湯的范例

2024年2月5日 18点热度 0人点赞

近日,上海26歲騎手陳思“送外賣三年掙了102萬”一事引發關註。出圈之後,陳思更是直言,平臺12小時時長限制是耽誤自己賺錢、90%的貧窮都是因為懶惰。爆紅之下,必有爭議。有人質疑陳思的真實收入,有人感嘆“想不到外賣員收入如此之高”,不過也有網友表示,“牛是真牛,累也是真累”。

據媒體報道,陳思“3年掙百萬”背後是“曾經一天隻睡3小時”“凌晨5點起床,幹到24時”“三年來都不怎麼休息”。勤勞苦幹是他高收入的底色,天道酬勤是對他的贊賞,但並不代表每一位外賣員都要像他一樣去工作和生活。評論區中,除了羨慕和質疑,也有理性的網友表示,“這事一般人學不了”“工作強度很大,擔心他的健康狀態”等。這說明,陳思的這種苦幹終究隻是孤本,並不具備多大公共價值,因為大多數人無法復刻。

去年,臨沂大學文學院邢斌老師以《2022年冬,我在臨沂城送外賣》講述了自己整整一個月的送外賣經歷,讓大眾看到外賣小哥們的生活切面。據報道,邢老師送了一個多月外賣,一共送了365筆訂單,最終提現4348.34元,而這在當地已經是一個中等收入水平。據統計數據顯示,70%的外賣騎手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收入高的都是長時間工作換來的。

與邢斌老師相比,陳思靠超長的工作時間,成為了行業內的高收入者,但這份高收入並沒有得到大多數網友的認同,類似傳統意義上的激勵型人物在互聯網的生存空間已越發逼仄、甚至引人反感。因為,將孤本變為范例,很容易將一個群體標簽化。這個標簽下,藏有一個“誅心”的邏輯:你收入不如陳思高,是你不努力。就像某主播那句粗暴的論斷:買不起應該反思這幾年努力工作了沒有。

最近,一部叫《煙火人間》的豎屏紀錄片走紅,不少人稱其為中國平民史詩。影片由509個普通人拍下的紀實影像匯成,裡面也講述了外賣員的生活,看著他們與速度競賽,不論四季冷熱,不管白晝黑夜,都在傳遞著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這些影像中藏有更真實的群體面貌與人生百態,它打破地域壁壘與信息繭房,讓我們能夠註視生活,觸摸它粗糙的肌理,滾燙的熱度,並從中看到一個個普通的勞動者。在“送外賣三年掙了102萬”背後更多是“被困在算法裡的外賣小哥”,一個陳思無法消除大眾對外賣員的刻板想象與職業焦慮。

除了收入之外,外賣小哥同樣希望獲得職業認同感,感覺自己被需要、很重要。少給他們貼些“標簽”,才能避免情緒化地去評判一個行業。真實反映他們的工作生態與生活現狀,給出更客觀的觀點,帶回理性,用社會關註驅動持續解決深層次的行業問題,保護好這個群體中就業者的權益,方能讓外賣員群體更有獲得感。

每一個外賣小哥都在拼命地奔跑,勞動強度很大,高風險、高負荷。傳統勞動形式要求用人單位為勞動者簽訂勞務合同、購買社會保險、八小時工作制,這是長期以來形成的對勞動者的保護。但是對於外賣人員這種新興職業來說,目前很多大平臺在規避這種用工成本。比如一些外賣平臺讓外賣送餐員辦理個體工商戶的營業執照,稱是與個體工商戶做生意,從而規避社保。

外賣員已經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龐大就業群體,若不能確認其勞動關系,保障其基本勞動權益,會影響共享經濟發展。對此,平臺有更多責任和義務。平臺不僅應對外賣送餐員承擔責任,還應對外賣質量承擔責任,不能讓外賣小哥困在投訴裡,以差評機制甩鍋平臺責任,甚至還“賺”了一筆罰金。

另外,有關部門要嚴查監管空白和擦邊球現象。比如,對外賣送餐員的勞動強度進行核定,尋求一個效率、公平的平衡點,不能讓外賣員隻有拼命地出賣時間才能達到高收入。同時,社保部門應加大外賣送餐員群體社保購買情況的檢查力度,對未給外賣送餐員購買社會保險的外賣平臺處以重罰。未來相關法律法規應根據外賣送餐員行業工作的特點進行分類、細化,進一步完善勞動關系認定的標準,同時滿足新業態的勞動關系發展需求和勞動者權益。

當“普通人的故事”被當成一種宣傳標簽,工作在寫字樓裡的“創作者們”絞盡腦汁地幻想著普通人的生活,結果大抵是預設先行,不接地氣。《煙火人間》的片尾寫著“如有雷同,純屬生活”。“3年掙百萬”是勞動的果實,不是宣傳的口號,更不是生活的雞血。社會應該用寬容的態度,正確的職業認知,以及各項法規來保護這群“與時間賽跑”的普通人。

上遊新聞評論員 康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