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21日,夜,興莊(現宿遷市沭陽縣興莊)程家院內。
躺在偏房的程湯氏,聽見屋外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響,她捅了捅一旁的丈夫,讓他起來看看什麼情況。
自打2月初,一支國民黨軍隊連隊駐進興莊,整個莊子上算是再沒有安寧之日。
程家是當地的地主富戶之家,房子比較多,前後院就有十來間房子,國民黨的連部進莊之後,當即便將連部設在了程家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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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住在後院的程湯氏也跟着丈夫一起,被迫轉到了偏房住下,這幫國民黨軍官,整日在這里,住程家的房,吃程家的糧,過得十分坦然,已然隱隱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
這讓夫妻倆是敢怒而不敢言,平日裡低聲下氣,不敢有半分違逆之舉。
程元智趴在窗戶邊,悄悄揭開了個窗縫向外看去,只見有兩名身穿軍裝的解放軍戰士,被這群國民黨士兵們推搡着進了院內,這倆人步履踉蹌,雙手被鐵絲穿在了一起,被敵人牽引着前行。
兩位解放軍戰士行過的地面之上,瀝瀝地滴灑着點點鮮血,眼見便是受傷不輕。
關上窗戶,程元智爬回床上,悄聲對媳婦程湯氏說道。
「外面抓人嘞!抓了兩個解放軍。」
一聽抓的是解放軍戰士,程湯氏的心不由地揪了起來,她早就聽人講,解放軍就是以前打鬼子的新四軍,是老百姓的軍隊。
如今,有兩名解放軍戰士落了難,丈夫口中又將情況,描述的情況那麼慘烈,任誰聽罷,都難以平靜。
當晚,程湯氏心內憂急,在床上不斷輾轉反側着,始終不能入眠。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程湯氏借着打掃院落的機會,看到了那兩名被鎖在程家前院東面套間內的解放軍戰士,看見兩人滿身血跡,一臉絕望的樣子,程湯氏不禁暗下決心。
「一定得想個辦法,將兩人趕快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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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多鍾,國民黨軍隊上下都到新莊的東圩門外廣場上集合去了,整個程家院內,除了程家人之外,再無他人。
「機會來了。」程湯氏登時意識到,這是唯一能夠救出眼前這兩名戰士的機會。
程湯氏從自己的偏房內探出頭,左右確認沒有敵人在附近之後,迅速跑到了前院套間門前。
再次查看四周沒有什麼動靜之後,程湯氏舉起隨身帶過來的鐵鏟,用盡力氣地猛砸門鎖。
屋內的兩名解放軍戰士,猛地聽見外面的動靜,直起身隔着門縫一看,只見屋外一名村婦,正揚着鐵鏟,用力地砸着屋門門鎖。
原本已然絕望的兩人,登時絕處逢生,兩人眼睛亮起,眼巴巴地盼着屋外之人盡快砸開門鎖,解救他倆出去。
然而,令人感到沮喪的是,由於門上掛的鎖太牢固了,程湯氏砸了很長時間,始終沒有砸開門鎖。
一滴滴的汗珠,從程湯氏的額頭滴落下來,倒不是因為揮揚鐵鏟所勞累,而是因為,隨着時間的一分一秒流逝,留給她救人的時間,不多了。
再不趁早砸開門,拖長時間了,等會兒國民黨軍隊集合回來了,一切可就全完了!
一想到這兩名小戰士可能性命不保,程湯氏便急得汗珠直冒,怎麼辦?怎麼辦?
程湯氏拄着鐵鏟,站在門口,氣喘吁吁地看着門縫內,那兩雙期盼的眼睛,隨後將鐵鏟一撂,直接走了上去。
程湯氏走到門前,然後嘗試着用自己那矮小的身軀,使勁將牢固的門板向一邊推去。
板門漸漸移開了一點點,不過這個時候程湯氏的力氣已經幾乎用完了,但在她的心中,依然暗自給自己打着氣——不能放棄!
程湯氏再次咬了咬牙,然後將自己那兩只小腳,使勁蹬着門扇,最終,門扇被她蹬得總算是能容下一個人進出了。
「別怕,」程湯氏鑽進屋內,顫抖着手,解開了穿在兩名戰士手中的鐵絲,然後低聲道:
「趕快起來,跟我走。」
這兩名戰士絕處逢生,無不喜極而泣,兩人擦着淚,跟着程湯氏鑽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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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湯氏領着兩人走出了前院大門,看敵人集合還未歸來,便轉身領着兩名戰士,從西圩門悄悄離開了。
程湯氏將兩人送出了莊子,然後悄悄回到院內,躲進了自己的屋內。
沒過多久,集合回來的國民黨軍隊中,有人大喊道:
「不好了,抓的那倆人不見了。」
關得好好的,人不見了,這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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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國民黨軍隊便氣急敗壞地到處搜人,程湯氏也被抓了出來。
國民黨軍官逼問是否是程湯氏放走了人,程湯氏自然一口咬定不是自己。這時,從外面回來的程元智也趕緊上來解釋,自己的妻子,是個小腳女人,那有什麼力氣、膽量,去放那兩名解放軍戰士呢?
當天,程元智說了半天好話,國民黨軍官才最終放了程湯氏,隨後眾人在前後院又仔細搜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後,這才悻悻地罷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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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沭陽文史資料》,程湯氏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