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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冰話史
編輯✎大冰話史
「智障兒童」成為「天才指揮家」，1998年5月，《舟舟的世界》紀錄片一經播出便引起了社會各界廣泛議論。
本片中的主角是一位患有智力疾病的「天才兒童」。
雖然在日常生活中，他的智力僅有幾歲兒童水平，但是，只要站上表演的舞台，舉起手中的指揮棒，他就能從容不迫的指揮樂隊演出，其水準堪稱專業指揮家。
難道，上帝是為這個孩子關上了「正常生活」的門，打開了一扇「天才指揮家」的窗嗎？
一、先天性愚型兒
1978年的某醫院內，隨着嬰兒的啼哭聲響起，站在產房門口的胡厚培欣喜若狂，幾度落淚。
這天，胡厚培終於成為了一位父親，迎來了自己圓滿的人生。
為了能讓兒子未來的生活一帆風順，胡厚培為兒子取名為「胡一舟」。
可胡一舟的命運卻沒能像父親祝福的那樣「揚帆起航、一往無前」。
在他出生不久後，全家人都沉浸在欣喜的氛圍中時，一個噩耗悄然而至。
尚在襁褓中的胡一舟被查出「先天性愚型兒」，也就是唐氏綜合征。
唐氏綜合征患者具有極其明顯的特殊面容體征，並且伴隨着嗜睡、餵養困難、智力與行動能力低下的表現，動作發育與性發育都十分緩慢。
更重要的是，唐氏患病男嬰將失去生育能力，因免疫力低下而壽命較短。
即便僥幸活至成人期，也極有可能在30歲以後出現老年痴呆的症狀。
得知這個消息，胡厚培夫婦如遭雷劈。
要知道，夫妻倆老來得子，對於胡一舟寄予了深厚的期望。
可眼下，這個無法治癒的疾病將讓所有美好的祈願化為灰燼。
帶着滿腔不甘與微乎其微的希望，胡厚培夫妻倆輾轉各地醫院，希望能為胡一舟的未來博得一線生機。
但結果都是大相徑庭的，無數專家名醫對於唐氏綜合症束手無策，只是讓他們做足心理准備。
雖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備，可在結果降臨之時，胡厚培夫妻還是忍不住絕望地失聲痛哭。
看着哭得聲嘶力竭、氣息不勻的妻子張惠琴，胡厚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兒子。
雖然他不是什麼鼎鼎有名的成功人士，可身為武漢歌舞劇院的一名低音提琴手，胡厚培在音樂界還是小有名氣。
他希望能夠在自己的資源和人脈中，尋找到治癒兒子的辦法。
得益於胡厚培的優異才華，許多人都想借機賣給這位優秀的小提琴手一個面子。
於是，在他人的幫助下，胡厚培找到了武漢最好的醫生。
此前，有人曾告訴他，這位醫生對唐氏綜合症稍有研究。
抱着嘗試的心態，胡厚培帶着兒子面見了這位醫生。
在他的幫助下，胡一舟的疾病得到了緩解。
正當胡厚培長舒一口氣，認為兒子終於有救了的時候，醫生告訴他，這種藥物只能抑制胡一舟的疾病，並不能徹底根治。
這句話讓胡厚培稍許安放下來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他本想繼續追問而是還有沒有治癒的可能，但是看着醫生同情的目光，他明白了一切。
二、漫漫成長路
隨着胡一舟的年齡逐漸增長，唐氏綜合征的其他症狀也逐漸顯現了出來。
轉眼間，到了上學的年紀。
可是，武漢市沒有一所學校願意接收這樣一個身患特殊疾病的孩子。
看着胡厚培因為兒子無學可上而焦頭爛額的模樣，他的同事好心提議道可以讓胡一舟就讀於殘疾人學校。
沒想到，這個真誠的建議卻觸碰到了胡厚培的逆鱗。
他當場站起身來，與那位同事大吵一架。
滔天的怒火下掩蓋的是他不願意面對的事實，一旦進入了殘疾人學校，胡一舟就註定成為了「不一樣」的孩子。
冷靜下來以後，胡厚培深思熟慮了一番，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決定要將胡一舟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殊不知，胡厚培的這個決定將改變兒子未來的命運。
起先，因為胡一舟無法正常溝通，胡厚培只能另闢蹊徑地讓其在玩耍的過程中學習知識。
盡管這樣的教學方式成效頗微，但胡厚培仍然不願放棄。
在他的心裡，胡一舟就是一個正常又普通的孩子。
他學不會的知識一定是自己沒有解釋清楚，並不是本身的智力缺陷所導致。
可隨着時間越來越長，胡厚培發現，胡一舟的數數能力，還是僅僅停留在10以內的數字。
這樣他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的教學方式出現問題，巨大的精神壓力讓他整日痛苦不堪、徹夜難眠。
丈夫幾近崩潰的模樣，讓胡一舟的母親張惠琴心疼不已，她提出「為了能制定更加適合胡一舟的學習計劃而檢測智力」的建議。
或許是認為這不失為一種辦法，胡厚培帶着胡一舟來到檢測中心。
可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胡一舟的智力永遠的停留在了三歲左右。
這樣的結果令胡厚培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低迷時期，他不知道怎樣才能挽救兒子的未來。
萬般無奈之下，胡厚培只得開始着手尋找兒子「異於常人」的天賦，哪怕一點點，都能給予他莫大的心靈安慰。
三、別樣成功路
1995年，胡厚培一如往常地帶着胡一舟來到歌舞劇院，交代幾句不要亂跑的話後，他便投入了自己的訓練中。
當時，恰逢導演張以慶在此地拍攝一位貝斯手的紀錄片。
在等待期間，張以慶左顧右盼，無意間瞥見了角落裡19歲的胡一舟。
偌大的排練室里，宏偉的交響樂正昂揚的演奏着。
而台下的胡一舟模仿着台上指揮家的動作，揮舞着一根小小的鉛筆，有模有樣的「指揮」着這場演出。
這一幕令張以慶感覺十分有趣，他緊緊盯着這劇院角落裡的「小小指揮家」。
這時候，台上的指揮家扶了一下眼鏡，胡一舟立馬有樣學樣的在鼻樑上輕輕推了一下，即便他並沒有佩戴眼鏡。
胡一舟的表現徹底的激起了張以慶的興趣。
在大家排練結束後，他四處詢問這是誰帶來的孩子。
在與胡厚培一番交流以後，得知了胡一舟悲慘遭遇的張以慶表示，自己希望能夠為胡一舟拍攝一部紀錄片。
聽到張以慶口中胡一舟的優秀表現，胡厚培激動不已，難道這就是兒子的天賦？
此後，胡厚培開始着重培養胡一舟的模仿天賦，致力於將他打造成一位一流的「模仿指揮家」。
1998年5月16日，紀錄片《舟舟的世界》在湖北衛視播出。
看到紀錄片成品的工作人員們，無一不回想起那段艱苦拍攝的日子：為了還原胡一舟最真實的狀態，工作人員不得不整日陪着他，漫遊在武漢歌舞劇院的各個房間里。
因為身體原因，他每天都要頻繁的上廁所，擔心胡一舟身上價值8000美元的微型話筒掉進馬桶，工作人員便一直陪同他一起入廁，並細心地為他穿戴整齊。
要說拍攝過程中最值得高興的，便是胡一舟面對鏡頭時十分自然放鬆，即便鏡頭靠近他的面部，胡一舟也視若無物。
通過這部紀錄片，胡一舟「智障天才指揮家」的名頭響徹大江南北，他也成為了一個「小明星」。
1999年1月14日，胡厚培接到了時任中國殘疾人藝術團理事長劉小成的電話，對方表示，中國殘疾人聯合會舉辦了新春晚會，希望周周能夠前來參加。
同月22日，演出在北京保利劇院開幕，胡一舟被安排在壓軸出場。
此時，胡厚培的內心十分緊張。
雖然知道兒子的模仿天賦異常優秀，可他始終不能確定胡一舟是否能准確的起好拍子。
與父親的緊張不同，胡一舟此刻卻顯得尤其放鬆。
臨近上場前，胡厚培再次訓練胡一舟的起拍反應，但他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
「會有人給我鮮花嗎？」
胡一舟的問題使得胡厚培哭笑不得，他知道現在的胡一舟完全的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了手中。
登上舞台以後，胡一舟仿佛變了一個人般活潑、順利的完成了演出。
武漢歌舞劇院的指揮家梅篤信表示：「他（胡一舟）沒有外界的功利，直接能領會到音樂里的東西，所以有時他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隨着名氣越來越大，群眾的質疑聲也隨之而來。
著名音樂指揮家鄭小瑛在《音樂周報》上，反對將胡一舟稱之為「天才音樂指揮家」，並表示他的指揮不過是「一種舞蹈」。
對此，胡厚培表示：「舟舟就不是一個指揮家，他無法訓練樂隊，一個指揮家所應有的那種素質和造詣，他都不可能達到。」
盡管胡厚培作為胡一舟的父親都能夠堅定、坦然的說出「智障天才指揮家」的真實情況。
但其他與胡一舟有關的人，都仍然將其包裹在「成功的天才」的光環內。
在胡一舟最輝煌的日子裡，他曾去過三大洲的5個國家演出，幾乎走遍了中國各大知名風景區。
也曾與施瓦辛格、劉德華、毛阿敏同台，著名第六代導演張元為他拍攝過短片，崔永元給他買過BP機。
如今，一切的輝煌都已遠去，胡一舟的光輝逐漸褪色。
他仍舊活躍於自己的音樂世界中，擔當着不存在的交響樂團的指揮家。
聽到音樂響起的時候，他還是會自然的抬起雙手，進行着指揮動作。
仿佛自己仍然站在舞台上，仍然萬眾矚目，會有人在演出結束後，送上一束他夢寐以求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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