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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鳳英,今年剛好70歲。作為一個老人家,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女環繞,平平安安地入土為安。
早上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溫暖地鋪灑在我的床上。「又是新的一天呢。」我慢慢睜開眼,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奶奶,生日快樂!」就在這時,門被撞開了,我的小孫女思思像個小旋風般沖了進來,撲到我的懷里親了一口。
「嘻嘻,奶奶今天就是70歲了呢!」思思開心地說。
我笑着揉揉她的小腦袋:「謝謝我們思思最先祝福奶奶。奶奶好開心哦。」
「奶奶你看,我昨晚特意做了張卡片送給你!」思思掏出一張粉色的卡片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卡片上歪歪扭扭地寫着「生日快樂,我最愛的奶奶」。卡片的邊緣還畫了些小花小草,看起來非常精緻。
「我們思思畫得真好看!奶奶要好好保存起來。」我贊賞地說。
思思得意地笑了:「那是,我畫了兩個小時呢!奶奶你一定要活到100歲,這樣我就可以祝你快樂30次了!」
我聽了心裡暖暖的,親了親小丫頭的臉蛋:「好,一言為定了。奶奶會長命百歲的,陪我們思思玩到大呢。」
「雅雅,你跟奶奶說什麼呢這麼開心?」門口傳來我兒子明的聲音。只見明笑盈盈地走進來,手上提着幾個紙袋。
「爸爸!」思思開心地用小短腿跑過去:「你看這個卡片是我特意做給奶奶的,奶奶說要活一百歲呢!」
明走近我,把袋子放下,看了看卡片。「嗯,思思畫得真不錯。不過,」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媽已經70歲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我驚訝地看向明,他這話什麼意思?70歲還不算很老吧......就在這時,思思氣呼呼地打斷他:「爸爸,你怎麼那麼不孝!奶奶身體那麼好,必須要活到100歲!」
這小丫頭,真是個忠心的孝孫啊!我心裡很感動,剛要開口譽獎她兩句,誰知道明的下一句話就像晴天霹靂,讓我如墜冰窟——
「奶奶都70歲了,怎麼還不死!」
我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猛地一顫,就像被人當胸給了一拳,五髒六腑一下疼痛起來。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兒子,心底湧起一陣巨大的悲痛。
我的兒子,我辛辛苦苦把他養大,親手將他撫育成人。如今我老來得子,正該享一份兒孫環繞的天倫之樂,哪曾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竟然會說出這般殘忍的話來!
我的心仿佛被利刃劃開,鮮血淋漓。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淚水奪眶而出。這個我深愛的兒子,為何要這樣傷我的心?難道我活得還不夠久,已經是個累贅成了活禍害嗎?我真的那麼礙眼麼?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面露驚恐之色的明想要解釋什麼,但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決堤般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悲痛與苦悶。我埋下頭,嚎啕大哭起來。
「奶奶,你別哭啊!」小思思慌忙跑過來抱住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在哭:「爸爸不該說那種話,你可千萬別傷心啊!」
然而我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它們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珠子。我的心那麼疼,那麼疼,像是被千刀萬剮,又像是有人強行掏空我的胸腔。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能發出瀕死的嗚咽。
這時候,我聽到「啪」的一聲響,是明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他哽咽着說:「媽,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傷你心!您辛辛苦苦把我們養大,我們欠您太多太多......求您別這麼難過......」
我勉強把淚眼朦朧的視線轉向地上的兒子,心中五味雜陳。我明白,他只是一時口快,並沒有惡意。可兒啊,你不知道,你的話已經把我的心摧毀地千瘡百孔......我怎麼可能不難過?
突然,一個念頭擊中了我:李鳳英,你必須振作起來!你不能就這樣崩潰了事,這會讓你的兒女更加自責和內疚!你必須堅強,原諒兒子的失言,重拾希望和歡樂!畢竟,家人的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想通這一層後,我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緒。我讓兒女們都停止自責,重新開動筷子吃起了飯菜。這頓飯吃得郁悶無比,但好歹,氣氛沒有那麼僵冷了。
飯後,我讓兒女們都圍坐在我的對面。我緩緩講起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同時也體恤鼓勵他們說出自己的難處。經過這次深入的溝通,我們像從前那樣恢復了相互理解與歡笑。我欣慰地發現,家人的感情並沒有被今天這場意外摧毀,反而因坦誠相待變得更加牢固。
回到家後,我一個人靜靜坐在床邊出神。今天的種種歷歷在目,我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我擦去眼淚,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些。「餵,老伴。」
「老婆,生日快樂!」電話那頭傳來我80歲的老伴天齊熟悉的聲音,「今天過得好嗎?」
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忍不住淚流滿面。我哽咽着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心中的苦悶一股腦全倒了出去。
老伴靜靜聽完,沉默了很久。然後他輕輕嘆了口氣:「老婆,別太難過了。我們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有些話他們未必存心刁難我們......」
我知道老伴是在安慰我。但我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我們老了,越來越成為兒女的負擔,我明白這一點。可我還是會難過,會憂心忡忡......
「別這麼說!」這時老伴的聲音明顯激動起來,「孩子們現在也不容易,能分出時間來陪我們就已很不錯了。以前他們小時候,我們也沒少吃苦,現在該享福的時候到了!」
我一怔。也是啊,我們把他們養大成人,如今該讓他們闖盪事業,過好自己的生活了。我們做父母的,現在就是享福晚年才對嘛。
想通這層,我紅腫的眼睛慢慢明亮起來。起身走到桌前,我鄭重其事地給每個孩子都寫了一封信,表明自己的想法,消除他們內心的愧疚。信中我寫道:
「親愛的孩子,作為一名母親,我很抱歉今天表現得那麼脆弱自私......」
寫完信,我將信封好,准備明天讓孩子們親自收到。這下他們應該能明白我的想法,不再自責了。
第二天一早,我精神抖擻地起床。昨晚我睡得很踏實,夢里全是 家和睦歡樂的畫面。我微笑着開車來到兒子家,將我心意的信交到他手上。
看完信,明淚流滿面。他緊緊擁抱住我,就像小時候那樣依戀。我輕拍他的後背,在他耳邊溫聲細語。我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家庭。
從那天起,李家的關系似乎融洽了許多。我不再敏感多疑,孩子們也更加體貼入微。他們會定期回家看我,花時間陪我聊天散步。我感到無比欣慰和幸福。
我開始重新找回年輕時的那個李鳳英。我報了繪畫和舞蹈課程,每天忙忙碌碌充實開心。我的臉上時常掛着笑容,身體也輕盈了許多。我好像又回到了四十歲,而我親愛的家人就是我永遠的依靠。
一年後,在71歲生日會上,我笑着對大家說我希望活到80歲;天齊握我的手溫柔地說,那我就陪你到90歲。
我們的頭頂灑下繽紛的彩帶,思思開心地撒着花瓣跑過來,甜甜地喊:「我祝福奶奶和爺爺白頭偕老,永遠在一起!」
聽着小丫頭天真爛漫的祝福,我忍不住彎下腰一把將她抱起來,在她臉頰上響亮地「吧唧」親了一大口。思思咯咯笑個不停,兩只小短胳膊環住我的脖子,親昵地蹭着我。
「奶奶也最最最愛思思了!」我開心地說。
「誒,奶奶只愛思思一個嗎?」這時候,第二個孫女嘉嘉不甘示弱地跑過來,扯着我的裙子假裝生氣。
「那是,嘉嘉也是奶奶心頭最可愛的寶貝。」我笑着把嘉嘉也抱進懷里,在她臉上也親了一口。兩個小丫頭嘻嘻哈哈地擠在我懷里,我感到無比的幸福快樂。
這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兒孫繞膝,景色宜人。我低頭看着兩個天真爛漫的小臉,心裡湧起滿滿的慈愛之情。沒想到,我也有今天,能和一雙雙小手小腳玩在一起了。
「媽,事業我會繼續努力,您和爸就別操心了,好好享福就行。」明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臉上掛着釋然的笑容。
我贊許地拍拍他的手:「兒子,媽知道了。你們兄妹幾個聯手,事業定會越來越好。到時候媽就是看着你們個個成功,幫你們照看孩子,日子過得可就美滿了!」
「對對對,我和嘉嘉就交給奶奶帶!」思思高興地舉起小手。
「不過孩子,現在想這些還為時過早,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地來。」我的老伴天齊慈祥地說。
「爺爺說的對!」嘉嘉機靈地接話,「我們嘉嘉和思思要好好長大,也要學奶奶那麼優雅賢惠!」
「哈哈,奶奶年輕的時候還真是位大美人呢!」我的小兒子明輝開玩笑說。
「瞧你說的,奶奶現在也是大美人好不好!」思思不滿地癟起小嘴。
我聽着一家人開心地取笑調侃,心裡暖暖的,甜甜的,仿佛要融化了。我感謝上天讓我有這樣美滿的家庭,有這些可愛的孩子和體貼的兒女圍着我。即使我活不到100歲,80歲也心滿意足了。
從那以後,我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豐富多彩。我報名參加了許多老年學校,學習繪畫書法,每周還有舞蹈和太極課。我重新找回年輕時的激情和生命力,成了班上模範生。
我的老伴天齊身體也逐漸好轉起來。他重新撿起年輕時喜歡的圍棋,經常去公園和老友下下象棋。有時候我也會跟着一起去,給兩老頭倒茶遞水,我們其樂融融。
我發現自己看開很多事情了。家裡的瑣事不再那麼在意,面對其他老頭老太的齟齬也學會包容。我每天臉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和藹可親。
就這樣在溫馨美滿的環境中,我迎來了80大壽。這一天,老伴給我安排了溫泉別墅住宿 游輪宴會的超豪華生日禮。我開心地和家人們在游輪上唱歌跳舞,盡情慶祝。
「媽,祝您新年快樂,身體健康!」明舉起香檳和我碰杯。
「奶奶新年快樂!永遠開心!」兩個小丫頭也跟着高舉果汁。
這就是我李鳳英此生最盼望的場景了。我感謝上蒼賜我這麼好的家人,這麼美好的人生。我由衷地祝福自己的家人們世世代代幸福美滿,常回頭,看看我這老太婆!
我80歲的生日會之後,李家的日子一天天幸福美滿地過着。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老學校的同學聚會邀請。隔了這麼些年,同窗再聚,我激動之情無以言表。於是我換上最漂亮的衣裙,興沖沖地去參加了同學會。
「鳳英,真的是你嗎?你看起來年輕了十歲!」同學張岫雲驚訝地拍着我的手。
我羞澀一笑:「哪裡哪裡,岫雲你才是真的容顏不老呢!」
「不不不,我們都老大姑娘了,就別謙虛了。」岫雲挽着我在宴會廳轉悠,「真沒想到時隔這麼些年,我們還能再次相聚!不容易不容易!」
我深有同感。彈指一揮間,歲月就這麼悄然流逝,我們都已不是當年的我們了。然而這難掩的喜悅,像重拾了青春記憶。
宴會上,同學們熱烈交談,話題總也說不完。大家聊起小時候的趣事,如今子女的成長,感慨萬千。我也興奮地與她們分享我的生活和家庭。
「沒想到我們鳳英最先當上奶奶了!」洪曉笑着說。
「哈哈,是呀是呀,兩代人簇擁着,真是幸福。」我有些不好意思。
「咱們也佩服佩服!」同學們舉起紅酒向我碰杯,臉上都洋溢着喜悅。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在她們眼裡,我是那麼幸福兒女繞膝的模範老人。這讓我感到由衷的驕傲和欣慰。我舉起酒杯,微笑着向她們表示感謝。
從那次聚會後,我和幾個好友保持着經常聯系。我們會一起去爬山郊遊,時不時聚在一起嘮家常喝茶。日子過得無比溫馨美滿。
就這樣在朋友和家人的關愛下,我迎來了妙齡82歲生日。這一年,老伴天齊給我准備了一份大驚喜——他帶我去了一趟世界環游旅行!
「老婆,這是為了補償你年輕時沒能去成的遺憾。今後咱就是兩個人日日週遊世界了!」天齊開心地說。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環顧四周壯美的風景,牽着最愛的人,我此刻高興得就像回到了20歲。這一刻,我才終於真正做到了與老伴攜手看盡天涯。
多少年我夢寐以求的夢想,終於在82歲這一年實現了。我感謝老天爺讓我活了這麼長時間,賜我如此完美的人生。此時此刻,我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人生的意義何在。
現在我84歲了,身體依然很硬朗。我和天齊還在繼續我們的世界之旅,一路上收獲了太多太多美好的景色和記憶。這些照片,這些故事,將是我們這一輩子最寶貴的財富。
在路上,我時常會給家裡打電話回報平安。聽着兒女們的問候,我深深感觸到另一種意義——我的人生已經完成了使命,我已經無憾。
昨天,我收到了一個電話,是希望我能回老家給孩子們作生命教育報告的請求。我欣然接受了這個機會。畢竟,84年的人生歷練,我總結了太多太多的人生經驗,我很希望把這些寶貴的心得傳承給年輕一代。
於是,我結束了環游世界之旅,返回國內。為了這次演講,我精心准備了一段時間,深思熟慮要講述的主題。我希望通過自身的故事,讓孩子們明白幾個道理:先要學會感恩,感恩父母的養育之恩;然後要學會寬容,家人之間要多溝通理解;最後還要懂得欣賞生活中的小確幸,珍惜身邊的人和事。
我提前一個月就來到了老家。熟悉的街道讓我熱淚盈眶,這里承載了我太多太多的回憶。我沿着小巷慢慢走着,腦海里全是兒時的畫面。最終我來到一間小學,這就是我年輕時讀書的地方。
「同學們,大家好!」我微笑着走上講台,面前坐滿了清秀爛漫的小臉蛋。他們好奇又熱切的眼神讓我想起兒時的自己。
「我是李鳳英奶奶,今年84歲。我來這里,是想給大家講幾個人生道理......」我開始娓娓道來,不時引入幽默逗笑全場。
「所以同學們,一定要學會感恩父母。還要學會寬容家人。這就是我84年人生的心得。」我語重心長地總結道。
「奶奶辛苦了!」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孩子們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我。他們臉上洋溢的欽佩讓我感到無比欣慰。
演講結束後,我在老家又逗留了一段時間。我去拜訪老鄰居,重溫往昔;我去看望老同事老同學,聊聊新鮮事。這些日子我過得無比充實快樂。
就這樣,在一一與老友告別後,我攜帶着滿滿的回憶坐上返程的飛機。望着機艙外的雲海,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我已經完成了人生的最後一個心願,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不久之後,我在睡夢中安詳離世,享年86歲。臨終前,我握住伴侶的手,微笑着一同回顧我們美好的一生。
我的葬禮很簡單卻很溫馨,朋友和家人都來了。他們站在墓前,無不流下着懷念的眼淚。他們都說,李鳳英是他們見過最陽光開朗的老人。
我就這樣帶着所有人的祝福,開始了新的旅程。或許,這就是我一直夢想的場景吧:陽光灑落,繁花點綴,我手牽手和至愛在郊野漫步。微風拂面,我們聊着這一生的點點滴滴,不禁會心一笑。
人生雖短,我已無憾無悔。因為我度過的每一天,都是在家人與摯友的祝福中度過的。這一生,我活得熱烈,也活得有意義。所以,請放心放手,不要為我傷悲難過。願你們也都能像我一樣,活成自己想要的那個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