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口碑兩極化背後的思考,是時候給影視劇撒點“土”了

2024年2月5日 19点热度 0人点赞

近日,由王傢衛導演的電視劇《繁花》登陸各大平臺,收視一路飆升的同時也引發吐槽:“《繁花》很王傢衛,但很不上海”。把1990年代的上海拍成了往日的香港,這種錯位令不少網友感到不適。

熟悉王傢衛電影的影迷,肯定從劇集第一秒開始就迅速捕捉到“舊瓶”的氣息。阿寶(胡歌 飾)的出場神似《阿飛正傳》片尾神降的“周慕雲”。李李(辛芷蕾 飾)在黃河路開“至真園”形態頗似鳥籠,開業那天名流雲集,好似《一代宗師》宮傢父女經營的江湖之地“金樓”。《花樣年華》裡摘抄原著小說作為轉場字幕的分鏡頭也出現在《繁花》中。

毫無疑問,《繁花》是一部打上王傢衛鮮明印記的風格化作品。特寫、慢鏡、高對比度畫面,虛化、搖曳、曖昧,半夢半醒的囈語。說一位導演有自己的風格,這當然是一句很隆重的褒獎。但強烈的個人風格更適用於百來分鐘的電影。“自顧自的堅持”疲憊地呈現於電視劇中,拉長的風格便會露出瑕疵。難怪影迷會調侃,“看個電視劇都掉幀啊”。

小說《繁花》的途經之處,藏著生活於上海的小市民們的命運流轉,而非繁華如夢的花花世界,大江大河裡的紙醉金迷。電視劇《繁花》看似提供了與歷史勾連的些許證據,但人物總是自顧自地沉溺於情感與情緒的褶皺裡。加上各種故作高深的技法把商戰拍成了諜戰,無所不在的旁白讓電視劇敘事支離破碎。風格與敘事的天平完全傾斜,歷史感與地域性的煙火生活被拍成流光容易把人拋的顧影自憐,這種強烈的撕裂感,自然導致口碑出現兩極化。

風格是導演與這個世界相處的方式。當風格處處令人聯想到時裝攝影和音樂錄像,作品便逐漸走向了類型化的窄門。近年來,觀眾其實更青睞現實主義題材與年代感強烈的影視劇作。曾經的《闖關東》《父母愛情》,之前的《山海情》《大江大河》,今年大熱的《漫長的季節》,都憑借精妙的視聽語言、纖毫畢現的人物描摹、時空交疊的故事線,引領觀眾站在當下,聆聽過往歷史的足音。而有關劇集的思索,也早已超出故事和影像本身,從過去朝著當下不斷延伸。

人物在歷史宏觀上的拆疊與時間微觀上的放大並非追憶似水年華的光影魔術變形記。類型“舊瓶”裡的故事“新酒”要迷醉眾人,需呈現歷史洪流與人物命運微妙關系的隱秘角落,寫就一幅時代變遷和個人命運的畫卷。那些緩慢、悠長、精雕細琢的鏡頭所呈現出的人和物,需與具體的歷史、復刻的情境相融合,觀眾才能真正進入到人物命運裡共情共振。套路化的表現方式觀眾早晚會厭倦,隻有真正鋒利的現實主義,逼真還原且能觀照當下的年代感,才能夠在中國影像史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是時候給影視劇撒點“土”了。如果作品不是從它的土地上生長,而是靠技法與理論的無土栽培,那麼我們的影視劇將失去它最本源的生命特征。而觀眾對於這種刻意陌生化、不接地氣的炫技之作,生出些猜疑和嫌棄,不過是對脫離現實,走入虛空的警惕。

上遊新聞評論員 康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