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象微視

編輯｜大象微視

2011年2月，高德金望着植物人妻子張榮香，心情沉重地自語：「阿香，我們這孩子到底該不該出生，你要是不想生，就動個手指、眨眨眼啊！」

但哪怕他用盡心禱告，插着氧氣管的阿香依舊一動不動，只留高德金孤獨在床邊。

高德金碰到妻子微隆的小腹，仿佛感覺到了一絲胎動，那是未來的寶寶，努力向父母傳達：「我想降臨這個世界！」

這份微妙的心動讓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要誕生。

01

旦夕禍福

2011年3月7日，天還沒亮，高德金就冒着雨從被窩里爬起來。他給女兒們煮了碗白水面，又煮了一碗水蒸蛋。穿上厚衣，匆匆騎着三輪車沖向醫院。在醫院，他精心給妻子張榮香擦拭身體，細心叮囑，可妻子的植物人狀態對他一如既往的冷漠。

正在給妻子按摩時，醫生喊他去了辦公室。醫生神色凝重，遞給他一張報告單：「你妻子懷孕4個月了。」高德金驚呆了，這怎麼可能？妻子成植物人幾個月，竟然懷孕了。醫生解釋，事發前孩子就已經開始了。

高德金聽罷如釋重負，但又想到自家經濟困難，妻子身體狀況，他猶豫萬分。醫生安慰，植物人懷孕並非罕見，但也有一定風險。高德金擔憂萬分，眼淚止不住流淌。對着妻子的手，他感慨萬分：「阿香，老天為何如此對我，都怪我不小心，要是當初小心一些，你也不至於......」

高德金的思緒回到了事故當天，心情愈發沉重。

02

車禍

2010年11月月底，高德金手上多了500塊，這不是啥大錢，但對於一個平凡家庭來說，這是個不小的好消息。老闆大發慈悲，看在高德金這麼努力工作的份上，給了他點小小的加薪。

高德金歡天喜地，覺得老闆眼光獨到，能看出他的努力。這可都是有了張榮香的默默付出，為了這個家庭她放棄了工作，專心照顧兩個孩子，才讓高德金能心無旁騖地工作，終於得到了老闆的認可。

於是，高德金決定慶祝一下，帶着妻兒去吃頓大餐。他還特意給女兒的學校打了電話，讓班主任放她出來，一家5口人准備好要去狂歡。

張榮香高興地說：「老高，快點，女兒都等急了，咱們快點去。」

高德金快馬加鞭，拿上女兒的換洗衣物，開着他那輛值得自豪的三輪車出發了。

一路上，笑聲不斷，幸福洋溢。這對夫妻在別人看來，簡直就是婚姻的楷模，十幾年過去了，感情依舊濃得化不開。

然而，幸福往往是那麼短暫，轉彎的時候，一輛小汽車狠狠地撞上了他們。生活就這樣瞬間變了個臉。

就在一家人洋溢着幸福的時刻，正計劃着過一個幸福年的時候，高德金駕駛的電動三輪車卻在沭陽縣湖州路的一個十字路口遭遇了突如其來的意外。

眨眼間，一輛白色轎車徑直沖來，毫不留情地撞上了電動三輪車。高德金還沒來得及反應，車禍就發生了。轎車的車頭狠狠地撞上了三輪車，發出一聲巨響。

轎車車主雖然受到了一些精神上的震撼，但因為有轎車的防護，他倒是沒什麼大礙。他連忙撥打了120急救電話，然後匆忙走到高德金夫婦的身邊，試圖了解他們的傷勢。

可是一瞥之間，轎車車主的臉色就瞬間變得蒼白。高德金夫婦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只留下了兩歲的女兒在草叢里嚎啕大哭。

緊急送到醫院後，醫生初步判斷高德金多處骨折，休養一段時間即可康復。但與此同時，正在接受急救的張榮香的狀況卻相當不妙。

在車禍發生時，因為三輪車沒有任何防護，張榮香被猛烈的撞擊力甩飛了出去，頭重重地撞在地上，導致嚴重的顱腦損傷。

墜地的瞬間，為了保護懷中的女兒，張榮香用自己的身體充當了緩沖，這種母愛的偉大最終保住了小姑娘的安全，她竟然毫發無損。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一家人的幸福瞬間變成了悲劇。

張榮香命懸一線，而高德金也在昏迷中與生死搏鬥。這是一場讓人瞠目結舌的車禍，將一家人的生活推向了無盡的深淵。

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醫院。他睜大眼睛，焦急地問：「醫生，我老婆孩子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事？」

護士安慰着：「你放心，女兒沒事，不過...」

高德金心一緊：「老婆怎麼了？你說啊。」

護士遲疑片刻：「為了保護孩子，腦部受到了重創，現在還沒清醒，在重症病房。」

這一切就像一場噩夢，高德金決定要見妻子。醫生告訴他，妻子可能成為植物人，這個詞在他的心裡猶如晴天霹靂。

高德金家裡本就不富裕，他為了省錢治病，硬是要出院。他用盡一切辦法，省下每一分錢，不顧自己的傷勢，只為能夠給張榮香更多的治療機會。

隨着時間推移，張榮香的身體慢慢好了，但她依然沒有醒來。高德金的初衷是想她早點醒來，可是漸漸地，他的想法變了。

20年的陪伴，兩個人早就融入了對方的生命，張榮香醒着也好，昏迷也罷，只要她在身邊，高德金都感到滿足。

然而，一次B超檢查打破了這平靜的表面，讓高德金陷入了無法選擇的困境。

他無法面對，也無法接受。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這是一場生命的考驗，而高德金將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尋找一束微弱的光明。

03

新生命

如今三個月悄然而過，醫生多次下達了病危通知書，高德金心中苦澀。他發現妻子的腹部鼓了不少，心生疑惑：「阿香怎麼了，是積水還是瘤子？」為了搞清楚，高德金匆忙聯系了主任醫師，安排了B超檢查。

醫生看高德金焦慮不安，趕緊進行心理疏導，表示尿瀦留並不可怕，可以治癒。B超結果出來，醫生卻神情異樣，原來是懷孕了。

高德金震驚得幾乎不敢相信，急切地請醫生再檢查。醫生再次確認：「你妻子懷孕了！」高德金幾欲瘋狂，激動得請求醫生再看一遍。醫生指着顯示器上的胎兒影像說：「看，這個就是孩子！」

高德金在醫生的引導下，看到了妻子腹中的小生命，欣喜地說：「我老婆一直想要個男孩，這下算是如願了！」

然而，喜悅之後，現實問題擺在面前。

高德金已經為妻子的治療花費了所有積蓄，現在怎麼迎接這個孩子，成了一個沉重的問題。主治醫生也說明了懷孕對妻子身體的影響，以及藥物對胎兒可能造成的損害。

高德金陷入了矛盾，他渴望這個孩子，但又害怕對妻子和孩子造成更多的傷害。這是一個復雜而令人心痛的抉擇。

04

如願

高德金想想女兒們，又看看妻子，最終決定。

他堅定地告訴一聲：「生，這孩子得生，這是我老婆的願望，我相信她一定想生。」

醫生聽到高德金的決定時，臉色微變，但他遵循尊重病人家屬意願的規則，沒有過多表示反對。

張榮香在昏迷中無法進食，只能通過營養液來滿足基本需求。然而，這些營養只足夠維持她自身的消耗，而孩子需要更多的養分。

在短短的三個月內，張榮香的體重急速下降，成了一個皮包骨的影子。

高德金看到妻子的變化，心情無比沉重，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猶如受驚的鳥兒，一有動靜就驚慌失措。

女兒盡力安慰：「爸爸，媽媽已經生病了，你再這樣也沒辦法，這個家就要散了。」

或許是女兒的話起了點作用，高德金逐漸變得堅強。

劉主任在2011年7月表示，由於張榮香的身體狀況，孩子不能再在她體內繼續發育。為了安全起見，醫生建議提前剖腹產。

張榮香的婆婆一開始反對，認為孩子還沒足月，難養活，要求再等等。但高德金出於對妻子的擔憂，毅然同意了醫生的建議。

2011年7月22日，昏迷七個多月的張榮香被送進手術室，這場手術時間無法估計，對於高德金而言，每一秒都如同數年漫長。

在他憂心忡忡之際，一位護士向他走來，帶着好消息：「母子平安，恭喜你，張榮香生了個男孩。」

高德金聽到這個消息，終於感到心頭的惶恐漸漸平息。他在手術室門口掩面痛哭，這是在不幸中的一絲萬幸。

05

母子連心

在孩子天賜出生後，家裡變得熱鬧了起來，雖然擔心着張榮香的病情，但一家人還是竭盡全力去維持着生計。

大女兒輟學在家，成了家中的小管家，而高德金則忙得不可開交，兼職、搬運，只為能把張榮香從醫院帶回家。

張榮香的身體逐漸復原，或許是多了個孩子在身邊，她看上去煥發出了生命的活力。然而，家裡的經濟並不寬裕，高德金得用盡渾身解數去填飽5口之家的肚子，有時候工地上沉重的搬運，有時候連軸轉的兼職，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的。

高德金工作之餘，總是跑醫院陪張榮香聊天，時而聊工作，時而講述着家裡小兒子的趣事。

他為兒子起名為「天賜」，認為這是上天送給他們的恩賜，是帶給家人幸福的使者。

每次看到天賜，高德金都不忘教育他，告訴他媽媽的辛苦，生活的不易，期望他將來能孝順媽媽。

有時，他還喊上天賜一起說：「兒子，你跟着我喊，叫『媽媽』....」

周而復始，高德金和孩子們不知疲倦地用各種方式嘗試喚醒張榮香。他們像是在探尋着一扇被命運關上的大門，但他們從未停止過。

有一種力量，就是無論多麼壓抑，都能讓人在絕望中堅持，就如同挖去腐肉，傷口開始慢慢癒合，一切都充滿了奇跡。

2013年5月，距離張榮香生下天賜已經過了一年九個月，天賜也已經會叫「媽媽」了，可媽媽卻一直沒有過答應。

高德金帶着天賜去醫院看望媽媽，孩子看着張榮香不斷地喊着「媽媽」。

媽媽，這個最美好的稱呼仿佛激起了奇跡的漣漪。

高德金看到張榮香的手指動了，激動得放下手中的毛巾，湊近一看，發現張榮香的眼睛微微睜開，眨巴着眼珠。

他喜極而泣，趴在她的耳邊，聽到她輕聲說：「老高。」

高德金高興得大聲叫道：「醫生，醫生，我老婆醒了！」所有人都為這個堅持不懈的家庭感到由衷的高興，似乎這就是「愛」的力量創造的奇跡。

張榮香能夠醒來，這對於高德金來說簡直是脫胎換骨的重生。

張榮香醒來後，雖然身體還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但家人依然不離不棄。

高德金帶着她去做康復訓練，張榮香每次都痛得淚流滿面，但兒子天賜總能在一旁遞上幾粒葡萄乾，默默地陪伴着。

天賜在娘胎里就經歷了許多，從小學會了承擔責任，成為一個懂事可愛的男生。

時光流轉，距離張榮香清醒已有11年多。

康復之後，她已經能夠自己照顧生活，而家庭也漸漸回歸正軌。

這個家庭經歷了坎坷，卻因為「愛」而變得更加堅固，一家人緊密團結，生活也變得越來越美滿。這段坎坷的過往，成為一家人生命中最溫暖的篇章。